阿心:
听你说起奶油炸糕,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想想已经很久没有吃奶油炸糕了,不知现在吃还会不会像当年一样香甜。
应该很难了吧。
奶油炸糕说白了就是大量的面和上少量的奶粉,过油炸,炸成圆滚滚的糕,再蘸白糖吃。
口感外焦里嫩,咬一口,中间的面糊会流出来,散发淡淡的奶香。
小时候吃,特别有幸福感。暖暖的,甜甜的,像过年的味道。
记得王府井步行街还没有建成的时候,那边有一条长长的小吃街。
每到夏末秋初的时候,一个个摊位就摆上了,招牌四周一律围着彩灯,到了晚上,亮闪闪的连成一长串,放眼望去,很是好看。
有一段时间,我和爸妈常来这里的夜市。
每次站在小吃街的一头望向另一头,我都感到莫名的兴奋,觉得还有很长一段路可走。
夜市里的小吃种类很多,吆喝声不断。
最常吃的有爆肚、卤煮、锅贴、炸灌肠、炸咯吱、面茶、豆泡汤……印象中还有种食物叫“龙蝦蛟”,口感很像凉粉,晶莹剔透,沾着酸甜的汤汁吃,后来竟不见了。
各种甜点也很多,有驴打滚、艾窝窝、蜜三刀、豌豆黄、糖耳朵,自然还有奶油炸糕。
每次来必吃的是爆肚,不过瘾时还要吃上两碗。
只见老板揭开锅,热气唰地冒上来。他用笊篱捞起一大勺脆嫩的肚丝,抖抖手,滤掉多余的水分,盛进碗里。再淋上麻酱、酱豆腐汁、辣椒油,再洒一把香菜,最后浇一勺羊汤,递给我。
我端起碗站在街边吃,吃完再喝两口汤,之后把泡沫碗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掸掸双手,顿时感到心满意足。
那是九十年代,一碗爆肚只要3块钱。
我和爸妈边逛边吃,不紧不慢,走完整条小吃街要一个小时,花上不到20块钱,就能吃得又美又饱。
后来,加快建设的北京开始整顿市容,小吃街被取缔了。
连离我们家更近的花市大街的夜市,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那里的夜市,卤煮最好吃。
有段时间,我和老爸常常不好好吃晚饭,溜出去到夜市吃一碗卤煮。他吃大碗,我吃小碗,一群彼此不认识的人围在一张圆桌上吃,桌子因为地面坑洼而倾斜,我也常常把汤汁洒在外面。
现在想想,好怀念那样的夜市,好怀念那条车水马龙的街边,每个人被路灯染上昏黄的脸,被食物冒出的蒸气熏出汗水的脸。
那是特别接地气的夜生活,是地地道道的人间烟火。
前不久,和你一起又去了王府井的夜市。
味道全变了,摆摊的不是老北京,逛街的也不再是老北京,那里成了一条标准的游客街,与本地人的生活再无瓜葛。
因为怀念,又买了一碗每次必吃的爆肚。
排了好久的队,终于来到摊位前。老板操着一口不知哪里的话,向我介绍着这道北京著名的小吃。
最后他问我,“兄弟,从哪来的?”
我说,“我就是本地人。”
老板抬眼看了我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头笑了。
我端起碗吃了一口,已不似当年的味道。肚丝很嫩,但少了韧劲儿,就像这条浮华的街一样,只有精致的表面,却丢失了粗粝的生活质感。
夜市,就像是偷来的一餐。
它是一日三餐的意外,是主动去寻找生活滋味的人们的归所。
为了一种味道,专门跑去一个地方,是极大的心理满足。
这种满足的背后,是一种来自味蕾的对于故乡的眷恋。
阿心,好想带你回到过去,走那些消失的街,吃那些我曾经深爱的食物。
一切变化太快了,总是逼着人在根本无法消化的时间里,去适应一种新的味道。
我只想找回一些旧味道,那些缓慢的、悠闲的、没有被商业过度包装的时光。
过几天一定带你去吃奶油炸糕,再到还有老房子的地方走一走。
子戈
10月6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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