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家房客·花蝴蝶

作者: 葒菓 | 来源:发表于2024-06-07 08:46 被阅读0次

         

        再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住岁月的风尘,衰老的迹象散布在身体的各个角落。

          眼角的鱼尾纹,呈放射状,凝固在了太阳穴上。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刀刻一样,秘密述说着她的过往。扁平的臀部,再也撑不起紧身的裤子。

          一开嗓,烟嗓,经年累月吸烟造就的成果。

            40出头的女人,能够吸引人的不再是容貌和身材,可她偏偏不服从时光的安排,靠化妆和打扮夺人眼球。

          厚厚的粉底,浓浓的烟熏妆,鲜红淋漓的口红,穿着打扮更是另类,红上衣配绿裙子,粉嫩的裙子,搭配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超短皮裙子的上身,配上紧身豹纹上衣……好像某个清仓大甩卖的店里,剩下的货底子,被她全部买来了。

        “花蝴蝶”这个诨号,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她的特点。

          那一次在楼下散步,碰巧遇到了她,模特走秀一般的气场十足。

          穿着紧身低胸的黄色超短裙,叼一支烟,优雅地吐着烟圈。几个路过的男人,打着口哨戏谑着。她满不在乎地昂着头,故意挺了挺胸,波涛起伏的胸好像随时都会从领口涌出来,屁股扭得更带劲了,扬长而去。

          留下那几个男人,一脸坏笑。

          和我站在一起的王姐,用手肘推了推我,目光投向那个远去的背影,一脸鄙夷地说:“她是干那个的……”我狐疑着望着她,“什么?”其实我也略有觉察,但并不相信。

          “还能是什么,黄色买卖,躺着就能干的,哈哈哈哈……”王姐被迫说开了,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将信将疑。

          在我看来,这样有个性的人物,多半是不会做那个生意的,她对自己有要求,打扮得一尘不染,一丝不苟,怎么会不爱惜自己呢?

          隔了几天,我遇到了同住三楼的王姨,王姨是“花蝴蝶”的隔壁,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连开个玩笑都不好意思。

            王姨拉着我,找了没人的地方,悄悄地说:“你认识物业的人吗?”

          我一想,八成是王姨遇到难处了,像她这样忠厚老实的人,绝不会轻易求人。“怎么啦,姨?我有物业电话。”

          “电话不行,说不明白。”王姨连忙摆摆手,“我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心慌慌的。”

          睡不着,和物业有什么关系啊?我索性刨根问底起来,“姨,到底怎么了?”

          王姨沉了沉气,下了很大的决心,“小赵啊,别跟别人说,那个花蝴蝶晚上太闹了,我睡不着啊……”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了解了事情的因果。据她讲,花蝴蝶晚上带男人回家,又说又笑,大吃大喝,还发出那些“不要脸”的声音,半夜还不睡觉,她受不了了,气得牙痒痒。

          “她搬来三个月了,前两个月白天有声,我能下楼溜达,最近晚上开始闹了,我哪也去不了……”王姨哭丧着脸,愁容满面。

          想找物业的人,联系房主,让她搬走,可这个事羞于出口,这把她难的,整个人都消瘦了。

          “姨啊,物业人家可管不着,要是属实,归派出所管呢。”

          “派出所?”王姨吃了惊,怯怯地泄了气,“还是算了吧,得罪人啊,不能干,不能干……”转了身,嘱咐我千遍万遍:“你也别找派出所,我耳朵塞上棉花睡吧。”胆小怕事的王姨妥协了。

          一天晚上,老公9点才下班,一进门兴冲冲地八卦起来:“那个三楼的花蝴蝶,谈生意呢。”他故作神秘地吊着我的胃口。

          我异常平静地问:“和你啊?”

          老公惊讶地打量着我:“你知道啊,消息灵通啊。”

          “是不是你?啊?多少钱?”我审视着他。

          “不是,不是,她可看不上穿工作服的”,老公反驳着。

          “你还挺失望呗?我怎么砸吧出一股醋味呢?”我调侃着。吓得老公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天。

        不久,花蝴蝶搬走了,来帮忙的是她的女性朋友,也是小区里理发店的老板,她们以前是同事。

          王姨发现了端倪,悄悄地对我说:“花蝴蝶,让正宫娘娘找上门了,不走不行了。”心下了然。

          花蝴蝶站在楼梯口,戴着墨镜,抽着烟,搂着王姨的肩膀,亲亲热热地打招呼:“姐,我搬走啦!”

          王姨讪讪地笑着,扭过身子,赶紧拍拍被摸过的地方,小声嘀咕着:“脏,真脏!”

          最后离开时,花蝴蝶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迈着酷飒的步伐,像一个骄傲的女王。

          有一次去小区里的理发店剪头发,我故作关心地问老板:“你那个同事呢?上次搬家那个?”

        “哦……”她恍然大悟一般,马上意识到我要问什么了,“她回老家了,这里生意不行,老家有客——户!”她故意把客户两个字分开,吸引我的注意。

          “我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听我这么一说,老板如释重负一般放下了心,一副“自己人”的安全感,把花蝴蝶的故事娓娓道来。

        花蝴蝶自幼双亲离世,唯一的奶奶在她成年后也离开了。

        年少的时候,受过情伤,年纪轻轻没有了子宫。后来被一个大老板包养,老板对她像女儿一样呵护,不幸遭遇了车祸,也离他而去了。

        她既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亲情,只愿意快乐地活着,活一天算一天,为自己而活。

        她是挑客户的,只要单身客户,经济条件好的,她也有稳定的客源,就像青楼里的头牌一样,不会“人尽可夫”。

        情人嘛,要找有一点情调的,他们保持一段时间的亲密关系,她恪守着职业操守,绝不打扰客户私生活,给他们的爱,也只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并不觉得做这个行当有什么不堪,付出了时间陪伴客户喝酒、吃饭、抽烟、聊天,有的甚至躺到床上只聊天,并不做“活塞运动”,她收点“话费”和“感情费”,理所当然。

          王姨受不了的,就是他们喝酒聊天时又哭又闹的声音,让王姨觉得很不“正经”,明明当了“婊子”,却要“立牌坊”。

          这次,那个客户欺骗了她,男人明明说是单身,半路杀出来了一个“正宫娘娘”。

          花蝴蝶受不了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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