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胆大包天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人在未教化之前，确实是无所畏惧的，这种勇敢其实是无知的蛮勇，这种蛮勇要么就是随着别人的教化，要么就是有了见识，或者是付出了代价亲身经历过，然后才有了畏惧之心，这，应该是每一个人必经的过程吧，我也不例外。
记得小时候，我们住的地方周围会经常有蛇出没，大人基本上都是谈蛇色变的，我们几个一起戏耍的小孩子却是不懂的，见了蛇也不躲，那些石头砸，砸完了用棍子挑着玩，到处吓人，但是遇见白蛇，我们是绝对会放一马的，因为那会儿看了《新白娘子传奇》，都认为白蛇是神仙，是不能动的。
我们家住的是四合院，一个院子里住了两户人家，老家的房子虽然都是平房，但是都是打了很深的地基，然后地基再高出地面，筑一个高台，再在高台上退后三尺建的房子，所以我们窗台下会有一个高台阶，平时可以放一些杂物，下雨的时候不能出去玩，我们就在台阶上玩，因为我们的房顶是三角形结构，中间有一根大横梁，两边顺势下延，屋檐会延伸出来比较低一点，然后房顶上盖上青瓦，这样下雨的时候雨水就不会淋到台阶上来，每到吃饭的时候，我们就搬个凳子，把碗放在台阶上当桌子。有一天吃午饭，隔壁家的小姐姐饭快吃完了，我们家的饭还没做好，我们只好看着他们跟他们聊天，这时候她家的房顶上掉下来一条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小姐姐碗里，然后蛇游动身体哧溜一下就窜出去沿着她家的台阶走，她吓了一跳，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谁都没注意，说时迟那时快，我爸飞快地拿起一把铁锹奔过去一锹把蛇斩成了两截，然后一个屋顶一截直接扔上去了，我当时都觉得我爸是超人，身手好敏捷。
后来因为有一次一条蛇窜进了一个小洞里，我伸手进去摸，虽然没摸到，但是被我爸看到了，我爸就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小孩爬上树去掏鸟窝，结果鸟窝里正好有一条蛇吃光了鸟蛋卧在鸟窝里，小孩吓得张大了嘴，然后蛇一下子就窜进他嘴里去了，因为蛇都喜欢钻洞，然后那个小孩摔下来，人们赶紧往出拽那条蛇，可是越往出拽蛇就越往里钻，小孩的脸憋成了黑色，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被蛇咬了一遍，最后还是死了。最后我爸还补充一句，蛇都是有毒的，有的人靠近了蛇就中毒了，就不会动了，最后只能被蛇给活活吃了。
这下可好，我被彻底吓住了，再也不敢玩蛇了，有一次去奶奶家玩，快到中午吃饭了，就一个人准备回我家去，刚出门，看到墙角边有一个玉米棒子，我凑过去一看，竟然会动，原来是一条蛇，吓得我哇哇大哭，也不敢一个人走了，赶紧去找奶奶，奶奶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我却是吓得腿软的走不了路了，只能踩在奶奶脚面上，抱着她的大腿向前挪，就这样硬是保持这个姿势让奶奶送我回家去了……
下午可不敢去奶奶家玩了，就约了小伙伴，趁着大人们午休，领着一堆小朋友们来到了村郊小河里，小河里河水清澈见底，河里有很多水鳖，这种鳖不是长得像乌龟的那种鳖，是像小蛇一样的黑虫子，特别柔软，如果抓到岸上，可以用鞋底子轻轻搓成长的扁的圆的球球的，也是挺有趣的，但是却不能脱了鞋袜下水去逮，因为这家伙可以钻进肉里，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拽断了都出不来，所以我们一般都是穿着鞋下水，然后拿了小伙子扒拉到岸上。这一下午，又是搓鳖，又是捡田螺，又是抓小鱼，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太阳快落山了，我们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路过一个养鱼池，不知怎么有一条鱼搁浅在浅水区好像受伤了，大家都很兴奋想抓到这条大鱼拿回家去吃，但是谁都没有胆量跳下去抓，最后我让他们拉住我的手，慢慢一点一点往前蹭，终于够到了，那鱼却活蹦乱跳的，我一急，他们没拽紧我，一闪，我自己就滚下去了，好在浅水区都是砂石没有淤泥，我逮了雨，装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采蘑菇的小篮子里。他们都羡慕地看着我，却也没有办法。路过土坡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抓了干的黄土面撒在鞋面上，然后过一会儿等土面都是了粘成一片了再扒下来，再撒上干的，这么反复几次，这也就基本上干的差不多了，因为我们穿的都是各自妈妈缝的布鞋，这样才能干的快，回了家才能蒙混过关，要不然大人知道我们去河里玩一定要狠揍一顿的。当然，我那条鱼等小伙伴们都散了就送给邻居张大爷吃了，根本没带回家。
第二天，妈妈带着我去河里洗衣裳，自然我那双饱受黄土熏陶的鞋子也换下来一并要洗了，妈妈每洗完一件，我就拿着去披在草丛上晾着，等到洗完我的鞋子了，只能放到水塔的高台上去，因为我们这条小河的河水是从一个泉眼里冒出来的，所以村里在这个泉眼上修了水塔，出水口筑了高台，用水泥抹的光滑平整，一般来这儿洗完鞋子都要摆到这个高台上，谁能想到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把鞋子放好以后一转身脚下一滑，一下子就跌了下去，按理说水并不深，我站起来顶多漫过我的小腿，可我那天偏偏是脸朝下趴着掉下去了，只觉得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刚想张嘴哭，嘴里一下子灌进了水再也发不出声音，妈妈反应特别快，也就大概几秒钟吧，她就抢步过来一把把我拉出了水面，缓了几分钟我终于露出了声，但那种黑暗冰冷窒息的感觉，回想起来还是后怕。至此，我终于知道了水的凶险！
那一年，我五岁，五岁的我仿佛成长了许多，懂得了许多，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依然还是胆大包天的。
那年冬天，村口刘家来了两个河北人，住在他家里，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岁左右，听大人们说，刘家男人在外面欠了人家债，人家追到家里来了，却没想到他没有回家，家里只有老婆带着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老大十五岁了，是个傻子，老二十二岁，还算正常，老三八岁，也是个二愣子。然后，住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村里炸开了锅，听说老婆被那两个河南人杀了，那两个河南人也跑了，人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我就问，那你们不去看看吗？我妈和所有人都说，吓死人了，那有什么好看的？我心想，杀人的都跑了，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下午趁大人不注意，我就自己跑去看了，他家的傻大儿子坐在门口，见了人就傻乎乎地冒一句：“我妈睡着了。”我进到院子里，在西墙角边的地上用棉被从头到尾盖着一个人，从被角露出来的头发看应该是刘家婶婶，墙上有用指甲抓下的几道痕，墙头的几片瓦掉在地上，旁边有绳子铁丝散落着，还有一堆呕吐物，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好像还有一些衣服袜子什么的，村里一些掌事的叔叔伯伯们进进出出的，我爷爷也在，他一看见我就立马呼喝起来：“你一个小娃娃家家的，谁让你跑过来的？快回家去！”我本来也觉得这院子里气氛诡异的很，他这么一凶我，我赶紧头也不回地往家跑回去，跑到我家巷口的时候，不知是跑累了还是怎么滴，腿怎么也动不了了，就靠在电线杆上大喘气，直到太阳西沉，我妈出来找我，才把我叫回去。后来听人们说，当晚那两个杀人犯等她三个儿子睡着了，说他们房间的灯不亮，把刘家婶婶骗进他们房间，然后用铁丝想要累死她，她跑出院子想翻墙出去，却被拽了下来，她三儿子听到动静问说怎么了，杀人犯说你妈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我们在给她治病，然后三儿子就继续睡了，后来他们杀完了人开始翻箱倒柜找钱财，大儿子出来看到他妈睡在院子里，问我妈怎么了？杀人犯说，没事，她睡着了。于是大儿子也接着睡了……
过了两年，据说那两个杀人犯里那个年轻的被抓住了，后来刘家叔叔也回村里了，守着他的三个儿子一起生活。
这件事，直到多年以后我姐还说我，真的是胆子太大了，就是长大以后她想想还是觉得这种情况自己不敢去看。
不过，我的胆子确实比我姐大，记得那会儿村里总有人养狗养鸡养猫养驴，且不说其他的，所有动物里面难免会有几只疯狗和斗鸡，有一次午后姐姐要去上学，我陪着她去，走半道上就遇见两只大公鸡，一看见我俩，就等着眼睛，微张翅膀向我俩扑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反应慢，竟然愣在那里也不跑，我姐吓得把书本一扔边跑边喊着让我跑，我这才跟她一起跑开了，跑了好远才把公鸡甩开了，但是我俩都发现公鸡好像只啄她不啄我，过了一会儿，眼看我姐上学快迟到了，我就自告奋勇地回去给她取她扔下的书本，我回去的时候，看那两只大公鸡还在那里，只不过离我姐的书本还有点距离，我便大着胆子强装镇定地慢吞吞走过去慢吞吞捡起地上的书本，正打算先慢慢离开它们的视线范围，，被它俩发现了，于是斗志昂扬地向我冲过来，我赶紧一溜烟跑了。我姐只能换一条路线去了学校。这事儿，让我添油加醋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儿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