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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桌旁坐定之前,依旧是有点局促不安。他一上来时我就注意到了。叔叔,留着平头,带着方框镜片。被夏风翻晒而成的黝黑盖住了原本的红润。一个皮包夹在腋下,和自己的一家人相伴出现。虽不是第一次相见,但是认识的人脑海依旧能浮出大致的轮廓,而见了面,那模子便会印的更深些。
窗外有风,天边的云晕游走着,拉着璀红的黄昏,静静地没下远处的青山深处。我在想,站在街边的人,会不会有一种恍惚不知的错觉,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周遭,是何时像一幅精致的画象埋藏在心里深处,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餐厅里的人密密麻麻的,进来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接待生重复着相同的问候,不厌其烦。
并非所有的人进了餐厅都是想简单地吃一顿饭而来的。他们的手上戴着戒指,与伴侣约会分享属于他们的美好。他们或结伴而来,定一个你也看不到的包间,多年不见的寒暄都浸溢在茶水饭间。几小时之后,他们再次各自失去了彼此的坐标,如同一颗无声的雨滴重新降落回了尘土。晨起时,又遇见了新的人。不必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点故事。
叔叔抬起了头来,他那询问的眼神再一次望向了我,就像前几次碰面时一样。
餐桌上的我不善交谈,别人引来话题,我才跟着插上一两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一聊便是两个小时。
饭后,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
父亲看了看我,
“刚才怎么都没什么话说?”
我不露声色地管自己走着,夜色很静,马路上的公车开的很平稳,少了些平日里的急切。我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刚出远门的自己。
飞机起飞时那一刻的轰鸣声我依旧记得很清晰。
在苍穹之上看到云彩的心情很独特,虽然也同样感觉很遥远。但那一刻,更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被剥离出去,留下了一个亟待填满的空间。
停下来的时候,才知道了何为他乡。
人,也认识了新的人,一开始觉得只要稍亲一些就都算作熟识的人。慢慢地,又开始学会给这些人分类,形成了所谓的朋友,恋人,同窗。
很长的一段的时间里,他们的口音,他们的习俗,尽管尽心去适应,但总觉得格格不入。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编辑了很长的一段话,却在绿色的发送键前停了很久,想了想,还是删去了。
我在异乡的大学里,冬日时常可以见到手牵着手的情侣。尽管纷纷的凉雪落满了大衣,但彼此依旧还是相对无言,心有灵犀。我羡慕这种能依赖他人的情感。
但随着时间的更迭,曾经彼此相望的人变了,到了新的地点后,难免带点新伤,带点苦涩的时刻。要么迟早在一起,要么不再联系。
我才发现,走到了陌生的城市之中,回忆总是在增减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长大后,不自觉地不想付出自己的心力,去了解他人太疲劳,别人也不愿你去拆穿,倒不如多爱爱自己。
餐桌上的我,不是不愿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不必讲。
晚上,小杜给我打了语音电话,语气落寞而疲惫。本想安慰的我,没有先出口,听她把话先讲完。
小杜是学编导的,常常需要编排微电影,她比别人都要拼,细节看的比别人重,对待事情自然比一般人认真。
交流片刻后我才得知,她的组员朝她发脾气了。原因却让人哭笑不得,因为那个组员失恋了。
小杜朝我正色道,
难道她心情不好,就可以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我一时间没有回答她。
我跟小杜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男孩很喜欢画画,他有一天走进了一片森林。
那一片森林很密,树生长得很有规律。树上的枝叶伸张得很轻盈,如同女人曼妙的身姿。
枝桠间叶片,在銮金色的光线中穿息,一层层的光晕环绕着枝干。男孩踩在致密的落叶中,走得轻快而放松。
他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他觉得这片森林特别地安静,于是他动手画了起来。
画毕,他把画挂在树上,希望森林里的动物都能看见他的画。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了一个下午,天近傍晚,四野的深蓝逐步蔓延过来。但是,森林里的动物们却没有一个人在他的画前驻足。
男孩很难过,责怪眼前的这棵树过于苍老,不似其他的树那般富有生机。
小杜听到这,问我。
“真的就没有动物看到么?”
经过的飞鸟看到了男孩挂在树上的这幅画,它觉得画的很美,只不过它没有选择在这棵树下停留。
飞鸟知道,离这棵年岁已久的树过近,它会注意到的是它脱落泛黄的枝叶,枝干上或深或浅的划痕,又在慢慢生长出一层树皮,反而不会注意到男孩画的那幅美丽的画。
我今天才能明白,相见不过是一件安静等待的过程,久违寒暄的欣喜总好过刻意补充的尴尬。许多值得彼此珍惜的小确幸,总需要保持一段的距离。
然而,自己却更喜欢遇见。
生活的光景实在是很短,在这短短的光景里,难免还有误解,避不了苦闷和分离。这样才能够明白,这世间上的其他人同他一样,也需要在路途上跋涉,也会在迷雾中停下来哭诉。
想就走到此处,轻轻地说上一句。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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