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潮

刚忙完手头的事情，天就开始暗了下来。窗外噼里啪啦下雨了，就像黑幕突然袭来。秋日，一天短似一天。

天黑得早了，就感觉日子过得更快。根据经验，过完中秋，日子“唰”的一下，潮一般涌过去，春节就又来了。

怎样才能留住时光？

看看天黑了，急着收拾回老家，却怎么也找不到东西了，恨自己的记性，咬牙切齿地责怪自己。

本是急性子，整天跟在身后聒噪不休的他，看我又崩溃了，却淡定地笑了：“你不都是这样吗？找不到慢慢找呗，急什么。”言外之意，我要是不忘事反而不正常了。

最近老是恨自己，恨自己糊涂，恨自己无用。也许这就是情绪莫名低落的原因吧。

挺奇怪的，等我找到，发现它其实就在我手边。不知道是脑子的问题，还是眼神不好。

暮色轻笼，烟雨蒙蒙。雨轻轻敲打着车窗，好像时光的手在扣打着心扉，几分茫然。

一出小区门就堵车了。车挨挨挤挤，一行行排成长龙，停下了长长一串，车尾红灯亮成一片。这成片的拥堵，车水马龙中的熙熙攘攘，也是很壮观的，此时也突然会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个体的渺小。

中秋是一个盛大的节日，这个时候会突然觉得人和车流，如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洪水，突如其来，聚集到了一起。

出县城，车流渐渐分散。突然想起，有几样节日礼品还是落在了家里，兀自又在心里懊恼了一会。

路上爷俩一问一答，不住嘴地聊着。他还是个对世界好奇充满的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一向讷言的孙同志和儿子话多劳神地叨叨，极尽耐心，看上去心情大好。

每次我们回老家，都是他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内心的温情从那粗粝的外表中汩汩流淌。亲情的温暖，潮般涌动，让他那么快乐，那么轻松。也许，回到老人的身边，这是他最安心的一刻吧。

夜色如潮，漫过四野。远山在幽蓝的的天幕下，像是只勾勒了一个轮廓的巨大黑影，又像是飘在海上的黑云，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让人浮想联翩。

想起前几日与母亲视频，她说她多希望……

伤感的云突然在心底笼罩。看着车窗外迅速退后的一团团黑影，无奈与无助的情绪又潮水般溅起来，心就像这雨中的天气，湿漉漉的。

人要是方方面面都想兼顾周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所以总是会有负累。

一个女人就是一片海吧，身体会有潮汐，内心也会有周期性的暗流涌动、潮起潮落。

暮色四合，打开老家的大铁门，屋里的灯光下，饭桌上，盘碗已摆好，鸡汤的香气漫了一屋。美玲笑着起身迎接我们，此时此刻，心里泛起了感恩的暖流。这世上，最温情不过的是，有人已备好饭菜等你回家；这世上，最该感恩的是风雨袭来，有人与你一同担当。

婆婆坐在床上，看来已经好久，头无力地低下去，我问她累不？要不要摇下床头躺一会？她表示不累。她最不喜欢躺着，不知道躺着她会有什么感觉。也许，她就是愿意能够坐着，看着家人，看着这个家吧。

她曾经抱歉地说，因为她的病，让我受罪了。我开玩笑说，谁让你不多生一个儿子？一左一右架起你，就不用我了。她笑。她多生一个女儿也该感恩的，这世上最能与你顶起一片天的，是不计利益的手足之情，是心心相连的血脉相通。

夜渐渐深了，外面风声如涛，呼啸而过。我无眠，在家人的鼾声中，安静地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