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在梦里

01 

我好困。

我坐在列车上，这里很闷。

摸摸书包，确认东西都在，我泡了一桶泡面，打算吃完就睡觉。

这是我读研的第二年，从大学开始，寒假放假回家，我常是一个人。

正在打瞌睡的时候，腿被人压到了。

“对不起，我需要踩一下你的床上去。”一个眼睛明亮的女孩子对我笑了笑，表示歉意。

我拂了拂袖子，示意没关系，又继续躺下睡觉。

过了困倦的点，再也睡不着。我从小就认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个坏毛病。

担心手机没电，我出门在外从来不玩手机。这下无聊了。我想起下午那个不小心弄醒我的女孩子。

她眼睛很亮，像我一个初中同学，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当时是个木讷的人，好朋友转学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的初中同学都很有个性，一些人上进，一些人叛逆，一些人恋爱，一些人追求潮流酷炫把我衬托成遁入空门修仙人。

我偏偏独来独往，许是我叛逆期来得比较晚，成年后，我的反抗意识越来越强。

我开始上进，开始恋爱，开始叛逆，开始追求潮流酷炫。

我对高中没有印象，对初中印象深刻。我觉得那是人最鲜活的样子。

我有段时间不理解青春疼痛文学到底在痛什么，而上了大学才明白，是自尊，是自卑。环境改变对人的影响，绝对比激素改变对人的影响还大。

离家远了之后，我没有安全感。拼命学习武装自己。叛逆是因为我觉得社会有太多不公。潮流酷炫和我本身气质不搭，改造自己太费劲，后来索性不改了。

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孩睡我上铺，我觉得她很像我的初中同学，像相识很久的人。

外面的风呼呼的，火车正在跨过田野，穿过山脉，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于是我又安心地入睡了。

02

第二天醒来，我把自己收拾好，火车上闹哄哄的，让人更疲倦了。我懒散地坐在床上，靠着小桌板，撕开小面包吃。果然，人太劳累的话，吃东西都没胃口。

昨天遇到的女孩子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她很有活力，一双眼睛水亮水亮的，四肢灵活。

我佩服能量充足的人，我一个人坐车，总是懒懒的没气力。

她坐到我旁边，吃着火车上的盒饭，眨巴着眼对我笑。

她皮肤黑，扎着高马尾，脸圆圆的，唯独那双眼睛，弯弯笑意把我魂勾走了。

她再次和我道歉：“对不起啊，昨天下午踩到你了。”

我尴尬地连连摆手：“没关系的，没关系。”

我上身胖，和人交流，不知道胳膊怎么摆，刚刚这样摆手显得我很蠢，手里还拿着面包塑料纸。

她笑了，笑得我心虚。我假装没再看她，随意地打开没有信号的手机。

看出了我的尴尬，她问起我：“你是学生准备回家吗？我也是一个人，大学生过年回家。”

和陌生人讲话让我没安全感，就随口胡诌：“没上学了，是打工的，回老家。”

我不想再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了，又累人又尴尬。说完我去了厕所。

等我摇摇晃晃地回来，她还在我床位上，拿着平板貌似在看医学课程。

见我过来，她说：“我坐姐姐你这儿好吗？你还要睡觉吗？我们交个朋友吧！”

遇到社牛了，认栽了，毁灭吧。也就三个小时，演完这场戏就再也不见了。

我假装开心地说：“没事，坐吧坐吧，我也不睡了，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哈哈哈，我拍个你的微信名片，等信号好了加你。”

她开心地挽起我的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好朋友。她说：“我叫林心，心脏的心，你叫什么呀？”

我说：“我叫李雨然，叫我小然就好。”说完我就望向她的眼睛，好美的眼睛。

她很像我以前的好朋友，像我认识了好久的人。

03

我感受着她的臂弯，感觉四周吵闹的声音消失，而太阳高高挂起，夏天的风吹起树叶，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十三岁，她拉过我的手，整个人贴到我身上：“宝宝。”

我嫌弃地推开她：“狗皮膏药，不要黏我啦！”

她笑着脸通红：“不嘛不嘛！”

我还是那么嫌弃她，可是她还不依不饶地和我讲：“我超喜欢宝宝！”

她的眼睛好闪亮，从第一天我认识她开始，我就记得那双眼睛。

她在我面前哭过，我也在她面前哭过，我觉得那是人最鲜活的样子。

当周围的声音又灌进耳朵，我眼睛已经充满的泪水，林心温暖的手臂，和十年前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或许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太久太久没有人给我这样温暖的怀抱和依靠。

太过遗憾，记忆犹深。我不知道怎么多年后还会流出眼泪，可能只是贪念那份只属于我的，最纯真的温柔。

学生时代有很多值得我珍惜的情谊，我从来没有珍视过。我是个木讷的人。

我尝试主动联系过去的朋友，可总留不住。

我很害怕孤单，最后习惯孤独。

靠我太近的人，都会疏远我，因为我有一堵心墙，自己破不开，别人也闯不进来。不安全感让我敏感善变，任谁都受不了。成年以后，我就戴着面具生活，让所有人觉得我很乐观。不戴面具的时候，我又是那个敏感孤独，渴求温暖的小孩。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快离开的时候，林心快速地收起行李，坐在我旁边等待下车。

我很想让她再挽一下我的手，看一下她明亮的眼睛。

她背靠着我，我盯着她的后背发呆。

等车停稳，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我才开始收拾东西。我今天还到不了家，打算住一晚上旅社，明天再打车回家。

林心站了起来，她回过头看我，眼睛弯弯的，她说：“谢谢你，雨然姐姐。旅途顺利啦！”说完，挥了挥手，我也礼貌地朝着她挥了挥，她笑吟吟地拉着行李箱奔向阳光。

我想跟上她，但人很多，声音淹过我，人潮挤过她，把投射进车门的光挤没了。

等我再下车的时候，太阳照过车站，下火车，我能见到的风景只有夕阳的剪影。

04

辗转了很久，我才到旅社，时间是下午七点。闲下来后，我迅速加了林心的微信。

她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像我预想的那样。

林心：“姐姐你到家了吗？”

我笑着回复她：“没呢，我还得转车。今天住旅社。”

林心：“我也要转车，你在哪个旅社啊！我还在吃饭呢！你是不是也要去南站？”

大概是缘分，我回复：“是呀！我住温馨旅社，就南站附近。我还没吃呢，一会儿泡个泡面。”

林心：“雨然姐姐怎么不吃米饭，我一会儿也去那儿住，我给你带点吃的，我们晚上吃点小吃吧！”

我没有放下戒备心，她过来让我有一些排斥。

我回复道：“不啦，我晚上少吃点。”

放下手机，我没敢看消息，生怕她过来。我泡了泡面，边刷视频边看。

我吃完后，打算找一部电影看。突然，有个视频电话打过来了，林心的。

我接起来，她在路上，提着行李箱：“姐姐，你可以下来接一下我吗？”

我赶忙推脱：“啊？你自己来吧。”

她眨着大眼睛很无辜地说：“可是我有点找不到唉。”

“你看，我带了烧烤。”说着把她镜头移到袋子，给我看。

我有点于心不忍，感觉自己很无情，于是同意了。我答应道：“好吧，我去接你。”

下楼，我裹着大衣，冬季的风，吹起我的头发。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拒绝她，大概是那双眼睛太美了。美到让我觉得她是我认识的人，美到让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我和她开了位置共享，不一会儿，我就和她碰面了。

这条街有炒板栗，有蛋糕店，整条街都是香香的。

05

她披着月光来。一手套着烧烤，拿着手机，一手拖着行李，行李旁有一束鲜花。

她看见我了，对我笑。我在想，那束花是给我的吗？

见我愣神，她朝我奔来，她的马尾在空中画着好看的弧线，蛋糕店的奶黄色灯光，给少女渡了一层金辉，让我想起今天火车上那一抹阳光。

“雨然姐姐！”她弯起笑眼看着我，“今天晚上我们吃烧烤吧！我还给你带了一束泡泡玫瑰！地铁口买的，和你特别配喔。”

我鼻头一酸，我不配啊，哪有刚认识送人花的，我第一次收到刚认识的人送我花，你怎么那么好啊。

“谢谢你。”我有些哽咽地和她说。她把烧烤和鲜花都塞到我手里：“手都拿得酸酸的啦！好累，都是给姐姐你的。”

我拿过袋子和鲜花，她顺势一只手挽过我的臂弯：“我们一起去旅社吧！雨然姐姐。”

她个子比我高一些，一路上，她和我说，今天遇到我真是太好了。

风吹起我的头发，吹到她脸上，她没有生气，反而弯起那双闪亮的眼睛：“姐姐，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下。”说完，她把我头发拨到脖子后面，拉起我的衣服帽子。

“雨然姐姐，你这样真可爱！”她兴奋地拍了拍手，我满脸通红地谢谢她。

我肯定像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帝企鹅。

回旅社的路很短，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登记完身份，我和她走进电梯。

我们在不同的楼层，出电梯之前，她放开我的挽我的手，摸了摸我帝企鹅的帽子，向我道别，我们约好明天一起起床。

我回到房间，放下鲜花，心情很复杂，心想，出门在外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吗？

我给她发消息：“我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下面大厅吃。”

她回复：“啊？我直接去你房间吧！”

我不知道咋回复，她又发道：“我这时候下来找你，公主请开门！”

糟糕！我刚才在电梯里给她讲了房间号。

过了两分钟，响起了敲门声，我开了门，林心开心地进来，还拿来了自己的随身用品和睡衣。

她自来熟地坐到椅子上：“雨然姐姐，我今晚陪你吧！”

06

“这不合适吧！我喜欢一个人睡，这床也不大。”

“那好吧。”她笑了笑，答应了。

我哈哈哈地假笑，和她一起找了一部电影，这间房还挺不错，有个投影仪。

不一会儿，烧烤就吃完了。

林心半撒娇地挽起我的手说：“雨然姐姐。我想在你这里待，哈哈哈。好喜欢你啊！”

我又拒绝了她：“不要，这床太窄了，我原本就睡不好觉的。”

林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你对我防范心很重。”

被她看出来了，我直言：“我怕你趁我睡觉噶我腰子。”

她站起身来，笑道：“好吧，雨然姐姐，你有防范心是好事。那我就走啦！”

“走之前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我问她。

她笑着张开双臂：“雨然姐姐你真可爱。”

我伸出手，融入她的怀抱，心想，你很像我一个好朋友。

我对她说：“谢谢你给我带花，请我吃烧烤。我哪配得上你的好啊，我和你素不相识。”

“会有人爱你的，雨然姐姐。你当然配得上啦！”说完，她轻轻捧住我，吻了我的额头。

室内的灯光突然显得旖旎，这样暧昧的氛围让我警觉起来。

这个吻很短暂，蜻蜓点水一般，我惊讶地望向她，她还是弯着亮闪闪的双眼。

“晚安啦，雨然姐姐，今天不陪你了。”说完，她笑意盈盈地离开了，顺带关上了门。

我懵了，怔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我发微信问她：“你是喜欢我？”

我盯着手机屏，看着林心的聊天界面，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我心跳得砰砰的，很奇怪，这感觉。

过了好几分钟，一条语音发了过来：“我对雨然姐姐的喜欢，是好朋友的喜欢。姐姐，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希望你开开心心。哈哈哈，我也就陪姐姐这一个晚上啦！”

听完，我心中很郁闷，她什么意思。没想明白，我打算去洗漱，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等我洗完出来，发现错过了她的视频通话，不过她发了很多条语音。我一条条点开。

“雨然姐姐，第一次见你，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我希望你可以开心。”

“我感觉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啦，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是天使喔，我还有一个小时陪你。”

“你值得所有的鲜花和浪漫。”

“你要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人爱你的。”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

07

这几段话什么意思呢？有点搞不清楚，不明白她的意图。

我没有回复她，我假装没看见吧。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处理。

早上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拿起手机想给林心发消息。

结果发生了让我惊讶的事情。

我翻了三次微信，都没有找到林心这个联系人。

可是，昨晚的烧烤袋子和鲜花都在啊！

不要吓我。

我感觉后背冷汗直冒，想起她昨天的话。

“我也就陪姐姐这一个晚上啦！”

“其实我是天使喔！”

“我还有一个小时。”

不对不对，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迅速收拾了东西，去前台退房卡，我问前台：“请问您注意到昨晚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退房了吗？女孩子叫林心，我联系不上她了。”

“没有啊，今天早上就您一个人退房。你记错了吧，昨天没有女孩子叫林心呀？”前台老板满脸疑惑地说道。

我接着追问：“就昨天我拿着烧烤和鲜花，她就在我旁边登记，可以看看监控吗？她不见了，要不报警吧！”

前台老板疑惑地看着我：“没有啊，当时你拿着东西等电梯，我也很奇怪，你等了好几波电梯也不上去。旁边登记的女孩子不叫林心。我记得很清楚，是三个字的名字。你看起来和她不像认识的。”

这时候有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过来退房。

老板娘立马指着她对我说：“你当时旁边站着登记的人就是这位女孩子呀！你和她认识吗？这不在这嘛，她不叫林心呀！唉，小姑娘，你说昨晚是不是我俩都觉得这人在等你，看起来很奇怪。”

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看向我，她没有那双闪亮的眼睛，我真的不认识她。

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略显尴尬地拿出房卡：“不认识，我不叫林心。”

所以，昨晚是我一个人买了鲜花和烧烤，走进了旅社。

林心，真的消失了。我浑身开始颤抖，想迈步却迈不动。

08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一，二，三，醒来。”

一个长得很像林心的穿着白衣服的人关切地问我：“你今天怎么样？”

我迷迷糊糊地叫她：“林心，你怎么在这？”

长得像林心的人问道：“梦里发生什么啦？”

“我梦到，你很爱我。我们一起在旅社，一起坐火车回家。你给我带了一束鲜花，请我吃烧烤。你亲吻我的额头，你的眼睛好闪亮。”我扶着头回答道。

她追问：“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你认识我吗？”

我回答她：“我好像在做催眠治疗，从晚上七点到十点。三个小时。你是……”

我看着她，她是梦里的林心，除了眼睛，其他都一样。她是谁？我为什么要来做催眠治疗？我是谁？

我磕磕绊绊地回答她：“您是，催眠师。我是谁，我为什么来做催眠？”

听了我的话，她若有所思，又在本子上写什么。我知道她不是林心。

她抬头严肃地告诉我：“我姓李，叫李雨然。我是催眠老师的助手，这是你第三次来我们这里治疗，你的名字叫林心，症状是失忆症。你一直在接受治疗。”

她接着说：“你每次催眠醒来后，都会把别人叫成你自己的名字。另外，你的描述里，三次都是不同的人成为你梦里的主角，主角对你做的事情都是一起在旅社，一起坐火车，都是女孩子，吻了你的额头，女孩子都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她看向记录本，开口道：“除了这些，你还有其他的记忆吗？”

我接着回答：“在梦里，我记得我初中的好朋友，也有一双闪亮的眼睛。记得她转了学。记得我大学时候很勤奋刻苦，我读了研，我在回家的火车上。在我梦里的女孩子告诉我，她是天使，一直喊我雨然姐姐，她很爱我的样子，无缘无故对我很好，非要陪我。梦里最后，有一个老板娘，一个穿羽绒服的女孩。”

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吗？我叫林心。是的，我叫林心。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李雨然又给我补充了新的信息：“据我所知，你初中没有什么转学的朋友。闪亮的眼睛，是你自己的吧，你看看镜子。”说完，她从身后拿了一个化妆镜给我。

我接过来，看着镜子里的人，皮肤蜡黄，眼神是死鱼眼。而这双眼睛的轮廓，与梦中一致，原来是我的眼睛啊，但我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我把镜子还给她：“是的，是我的眼睛，不过我的眼睛不闪亮了。”

她又在本子上写一些什么，然后告诉我：“这次治疗效果很好，你在催眠醒过来之后，能够分清现实和梦境了。也记起了一些关键信息。今天天色不早了，你的家人已经来接你了。”

09

家人来接我了，她们是我梦里的白色羽绒服女子和旅社老板。

“妈妈，姐姐，我们回家吧，我感觉我好了很多。”我对她们笑道。

妈妈姐姐愣了一下：“好久没听你叫过我们了。”

李雨然开心地告诉我的家人：“这次治疗效果非常好。林心醒来后已经可以分清梦境和现实了。还可以清楚地表述梦里的人物。”

听了这话，我心想，现实的人物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闻到了炒板栗和面包的味道，没有门店，是两个小摊，我买了一份板栗给妈妈姐姐吃。

妈妈拉着我的手，说道：“心心，你一个人旅途在外，不要随意相信别人。知道吗？”

我点着头笑着答应她：“嗯嗯，我知道了。”

到地铁口，我看到卖鲜花的，我花了十块钱，买了一束泡泡玫瑰。

梦里的“林心”，是人最鲜活的样子，我迷恋她闪亮的眼睛。

我害怕孤单，渴望她的怀抱，记得她吻过我的额头。

我是林心，我会买一束鲜花，披着月光，勇敢地奔向自己。

“我给你带了一束泡泡玫瑰！地铁口买的，和你特别配喔。”

“第一次见你，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我希望你可以开心。”

“我感觉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啦，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是天使喔，我还有一个小时陪你。”

“你值得所有的鲜花和浪漫。”

“你要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人爱你的。”

我低头吻了吻花，风吻了吻我，梦里，那个眼睛漂亮的女孩爱我。

看着妈妈和姐姐的身影，我知道，我还在梦里。到底哪边是幻觉，哪边是现实呢。

抬起头，眼角不受控地流出了眼泪，就这样吧，我活在梦里吧，让我忘了吧，至少梦里，我做完治疗还有人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