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在农村乡下，养狗似乎成为了常态，各家各户总会有一只狗，用来看门守院，充当着城市里每家每户的门前摄像头功能。我家也不例外，阳春三月，母亲便从舅舅家抱回了一只刚刚满月的小灰狗。
刚来到我家时，小灰甚是消瘦，孤苦伶仃，独自躲在灶门口的柴火堆里，躲躲闪闪，不敢见人。吃饭时间，在它旁边放一只碗，盛好饭，小灰会探出头来，不敢进食，待人走后，它便一扭一拐地出来，小心翼翼地吃着它的粮食，甚是美味。
时间一久，它便渐渐地与人亲近了，从而认识了它的主人——我的母亲。
四月中旬，由于身体原因，我从厂里辞工，回家休养，便认识了小灰。刚回到家，小灰把我当成外人，叫个不停，但从它眼中仍然看出了它的胆小和恐惧，我看向它时，它只是节节后退，退到了它的窝中——灶门口，急得乱转不停。我从锅里弄来一些剩饭，放入了它的古旧的带有艺术气息的金属碗中，它依然不敢进食，只是不再叫了，待我离开厨房，躲了起来，它才从窝里挪了出来。我探出头来一看，只见它在饭碗旁边，东闻闻，西嗅嗅，开始细心地进食。
几周以后，和小灰慢慢地熟了，每天我从驾校学车回家，已是傍晚，离家甚远的路上，小灰便在我的脚下摇曳着尾巴，迎接我，并在我身边转个不停，一直护送我到家。
乡下的五月天，很热，没有空调，小灰热得狂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呼气，我便找来母亲，商量着给小灰冲个凉，母亲也同意我的想法，那便简单了——拿出了我专用的沐浴露，要连着给小灰洗两次澡，它才会觉得舒坦。可惜还没来得及擦干，小灰便嗖地一下溜走了，在打谷场上，阳光的直射下，小灰在地上打滚，弄了一身灰，真是白费了我和母亲的一番功夫，急得母亲直叹气。
祖母年近八旬，但仍然喜欢着种植，每一分土地，在她眼中，如若不种植一些农作物，便是浪费。雨后，祖母只身一人拿着锄头便去屋后的一个山丘开始种植玉米，我听闻后，立刻动身去帮忙，谁知小灰却跟在了我的身后，将祖母原本种好的两行玉米，踩得东倒西歪，祖母连声呵斥，我回头一看，只见小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灰溜溜地跑了。
七月，我顺利地拿到了驾驶证，我知道，我得去到离远家乡的城市打工，与小灰分别了。动身那天，小灰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让我走，只是母亲将小灰抱着，我才可以顺利离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法见到它了。
腊月廿七，我打工归来，见到了小灰，它已经不再像我离开之前那样肥胖可爱，而是长成了一只很大的黄狗，可能之前的灰色的毛发已经完全褪去，母亲叫它大黄。大黄不再像之前那样在我身边乱转，而是远远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陌生，我尝试着靠近它，可它却节节后退，像极了它第一次见到我时的那种害怕和担忧，听母亲说大黄曾生过一场病，变得不再容易亲近人，可能在它脑袋中的海马区，大黄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渐渐被那些逝去的时光所覆盖。
这些天来，我一直尝试着与大黄拉近距离，给它喂食，它偶尔会摇尾巴，但始终没有作用——我一靠近它，它便向后闪躲。
今天，我从市集回来，大黄已经被村里的屠夫宰了。听闻之后，我不惊一震，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仔细一想，也许这就是大黄一生的宿命，我只是一个乡下人，穷我一生都没法改变大黄的命运，甚至，即使奋斗了几十年，我连自己的命运亦没法改变——让年过五旬的父母仍然为各种生活琐事而烦恼，让年近八旬的祖母仍旧为各种生活细节而操劳。古人有云，男人三十而立，而我，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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