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睡起来问女儿,要不要吃桃子。这次买的桃子,外皮是诱人的胭脂红,像是吸饱了夏天的阳光,顶上尖尖的深红色,是嘟起的小嘴。还有一层白白的绒毛覆在上面,像少女带点婴儿肥的脸。就算用来替换亚当和夏娃的那个苹果,我估计也没问题。每一个手掌大小,份量适中,咬上去清脆可口,酸酸甜甜。
女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我问,就说吃。
我就开始洗桃子,用水果刨削完皮,把桃子递给她。她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妈妈,你是个好人,帮我切一下吧?
我说:自己啃不是挺好的嘛!但是你手刚摸了小熊,要洗一下才能吃。
她说:我自己啃着吃,会弄到牙套的。
我说:你这个理由,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她说:很有说服力吧?哈哈!
我想起来她昨天下午刚换了钢丝,牙齿还有点疼。之前有次咬糖葫芦,结果把钢丝搞错位了,只得又请假跑医院去调整,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我又把桃子拿回厨房,找了一个小碗和水果刀,开始切桃子。水果刀闪着锋利的光芒,我左手拿桃,右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中间的核,切下几大块。然后再把大块的果肉又用水果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水果刀离手其实挺远的,但我还是非常小心,切得很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都快二十多年了,我还是有点怕切桃子。
事情发生大概在我十岁左右。家里虽然不怎么买水果,但是到了夏天桃子李子是吃不完的,因为爸爸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那天下午,我和哥哥坐家门口吃桃子,边上放了一大筐。我俩挑挑拣拣,找最红的吃。吃了一阵子,我有点吃饱了,但是不想放过里面最红的那个,那是我和哥哥石头剪刀布赢到的。那个桃子闻起来很甜,我拿起来放到手里刚准备啃,发现底部有一大块被压烂了。怎么办呢?我去厨房里找了一把大菜刀,把坏的地方切掉就可以了。
那肯定不是我第一次用菜刀切桃子,却是最难忘的一次。我左手拿桃,右手拿着大菜刀,信心满满朝坏的地方削下去。不知道是刀滑了,还是桃子太滑了,左手食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我立马把右手的刀往地上一放,左手的桃子一扔,食指上一片鲜红,看不见伤口在哪,血啪嗒啪嗒一直往下滴。我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被我吓了一跳,跑去楼上翻医药箱(那时候爸爸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找来了棉球和纱布。先用棉球把流出来的血擦掉了一些,发现原来是食指中心指关节往上一点的一大块皮被我削开了,还在呲呲往外冒血。哥哥让我用棉球按着伤口止血,然后毫无章法地把伤口周围的地方用纱布一层又一层的裹起来。最后这个手指像肿起来的木乃伊一样,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禁止用刀削东西。
现在再仔细看这个食指的侧面,这道白色的刀疤,像一个“√”符号,占了第二个指关节一半的位置,摸上去像一条暗沟,比其他皮肤略低一点。当然除了我自己,应该没人能发现它。这是“√”符号刻在食指上,刻在了童年里,也刻在了我的风险预警系统里。吃桃有风险,削桃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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