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五子传（一）
刘据与卫皇后
汉武帝一共生有六个男孩：卫皇后生有戾太子刘据，赵婕妤生有汉昭帝刘弗陵，王夫人生有齐怀王刘闳，李姬生有燕刺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李夫人生有昌邑哀王刘髆（音bó，博）。
戾太子刘据，公元前122年被立为皇太子，他这年七岁。当初时，汉武帝因为二十九岁才有太子，所以十分高兴，专门建立了求子的神禖，命令东方朔和枚皋写成禖祝。
刘据逐渐长大后，汉武帝诏令他学习《公羊春秋》，又跟随瑕丘人江公学习《谷梁传》。刘据举行成年冠冕礼后要住在太子宫，汉武帝专门为他建立了博望苑，让他与宾客往来，依照他的兴趣爱好行事，因此有很多持异端邪说的人来到太子宫中。公元前113年，刘据娶了史良娣，生下一个男孩叫做刘进，号称为史皇孙。
汉武帝末年，卫皇后年老色衰失宠，江充受到汉武帝重用。江充和刘据、卫皇后不和，担心汉武帝去世后被刘据诛杀。恰好这时汉武帝要彻查巫蛊案件，江充得以行其奸邪。这时，汉武帝已经年老，对很多事都很心烦，认为身边左右都用巫蛊来诅咒他早死，就下诏彻底追查。丞相公孙贺父子，阳石公主、诸邑公主，以及卫青的儿子、长平侯卫伉都受到牵连被诛杀，其事记载在《公孙贺传》和《江充传》中。
江充负责查办巫蛊案件，他了解到汉武帝的想法，就报告说皇宫中有蛊气，然后进入宫中汉武帝的住处，拆毁御座，掘地深挖。汉武帝命令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作为江充的助手。江充于是进入太子宫中挖掘巫蛊，挖到了一个桐木小人。这时汉武帝正在生病，到甘泉宫中避暑，宫中只有刘据和卫皇后。
刘据就召来自己的少傅石德询问，石德害怕因作为师傅受到牵连被杀，就对刘据说：“前丞相父子、两名公主以卫氏都因为这事被杀。现在女巫和使者掘地得到应验，不知道是女巫放置在那儿的，还是确实就有其物，太子已经无法自证了。可以假借陛下诏令持节收捕江充等人关入狱中，彻底审查其奸诈。何况陛下有病身在甘泉宫，如果皇后以及其他官吏不上报，陛下也未必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陛下的生死存亡还不知道，奸臣就胆敢如此，太子难道没有看到当年的秦朝扶苏被害的事情吗？”
刘据情急之中，一时也无计可施，就同意了石德的建议。
公元前91年七月壬午日，刘据命令手下宾客冒充汉武帝的使者，收捕江充等人。韩说怀疑使者有诈，不肯接受诏令，宾客当场杀掉韩说。御史章赣搏斗受伤逃掉，跑到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
刘据命令手下的舍人无且手持节符，在夜间进入未央宫殿长秋门，通过长御倚华把情况报告给卫皇后。卫皇后征调厩中保卫皇后的车载射士，搬取武库中的兵器，并征调长乐宫卫兵，向文武百官宣布江充造反。
刘据下令斩杀江充示众，在上林苑中烧死了胡人女巫。刘据任命手下宾客为将军，和丞相刘屈氂等人展开大战。长安城中一时混乱不堪，百姓都说太子造反，所以都不归附刘据。刘据很快战败，逃出长安城，没有被抓捕到。
汉武帝十分恼怒，群下大臣只知道担忧恐惧，不知道应当怎么去做。一名叫做茂的壶关三老上书说：“臣听说父亲就像上天，母亲就像大地，子女就像万物。所以天平地安，阴阳和调，万物才能繁茂生长；如果父慈母爱，家庭中的子女也能孝顺；如果阴阳不和，则会万物夭伤；父子不和，就会室家丧亡。所以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虽然家中有积粟百万，但却没有人能够吃得着！当年的虞舜为人至孝，却也不符合他的父亲瞽叟之意；孝已遭到诽谤，伯奇被流放，他们都是骨肉至亲，但父子相疑。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诋毁积累的太多导致。从这里来看，作为子女没有不想不孝敬双亲的，作为父亲没有不想不体察孩子的。现在的皇太子作为汉朝正统的帝位继承人，马上要承接万世之业，接过祖宗之重，在亲情上他是陛下的亲儿子啊。江充只是一名普通百姓，乡野间的一下等小吏罢了，陛下让其显贵后加以重用。他假传陛下的至尊之命胁迫皇太子，伪造奸诈证据，加上众人胡言乱语，导致至亲之人彼此隔阂不能正常沟通。皇太子想要进见陛下却得不到接见，退保自身却受到乱臣陷害，心中冤情郁结没有地方报告，忍不住愤愤之心，一时冲动杀掉江充，因为害怕逃亡，这不过是儿子盗用父亲的军兵来救济自己免于祸患罢了，臣私下里认为皇太子并没有什么奸心邪念。《诗经》中说：‘营营青蝇，止于藩；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之前，江充就进谗言杀掉赵国太子，天下人无人不知，江充本来就罪有应得。陛下不深入考察，只是一味责备皇太子，难抑盛怒，派大军四处捕捉，三公亲自出马担任将军，智者不敢说话，辩士不敢吱声，臣私下里深感悲痛。臣听说伍子胥尽忠不顾尊号，比干尽仁舍弃自身，忠臣竭尽忠诚就会不顾及斧钺诛杀陈说其愚忠，这都是为了匡服君主安定社稷。《诗经》中说：‘取彼谮人，投畀豺虎。’希望陛下宽慰心意，稍微考察一下至亲，不要再迁怒太子的罪责，赶紧罢掉甲兵，不要再让皇太子长久逃亡。臣我不胜恳切，等待陛下明令，待罪在建章阙下。”
书信奏报后，汉武帝也有所醒悟。
刘据一直向东逃到湖县，躲藏在泉鸠里一户百姓家中。这家人十分贫穷，经常靠卖鞋来供养刘据。刘据有个老朋友住在湖县。刘据听说他家庭富裕，就派人前去打招呼，因此刘据被当地人发现，官吏马上带人围捕刘据。
刘据看到不能逃脱，就回到屋中关上房门上吊自杀。山阳县男子张富昌是一名士卒，他一脚把门踢开，新安县令史李寿急忙上前把刘据解下来抱住。这家主人和士卒格斗致死，两名皇孙一起遇害身亡。
汉武帝为刘据和两个皇孙的死悲伤，但仍然颁布诏书说：“大概施行承诺的赏赐，这是为了申明信义。封李寿为邗（音hán，含）侯，张富昌为题侯。”
这事过去很长时间后，巫蛊害人的事大多不实。汉武帝知道太子只是因心中害怕才逃亡，并没有其他意思，加上车千秋多次为刘据申冤，汉武帝就提升车千秋为丞相，然后把江充全家抄斩，把苏文在横桥上烧死。泉鸠里刀伤刘据的那个人，先前被封为北地太守，后来也满门抄斩。
汉武帝痛心刘据无罪而死，命人修建了思子宫，还在湖县建起了归来望思台。天下人听说这件事后也都很悲伤。
巫蛊之祸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1月2日（古历辛丑年九月廿八）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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