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连载小说
花开四季,荣枯有时(一)

花开四季,荣枯有时(一)

作者: 闪闪发光的神经病刘焓 | 来源:发表于2018-08-26 03:32 被阅读13次
    刘焓

    写在前面:
    在大地上,在四季更替的缝隙里,每一个时节都有其自身独特的景象,春天播种,夏天施肥,秋天收获,冬天贮藏。如此循环下去,生命也不断地往复更替,得到更为圆满的发展。

    人生就如这四季,少时求学,青年时四处闯荡,中年时渐渐安稳下来,这个时候敏锐地感受到时间渐渐微弱的脉搏,敏感的神经突然爆发式地明白这短暂又轻微的一生,而后,步入老年,脸带慈祥,看着夕阳像那升起来那样落下去。

    四季是外在的人生,花开有时,荣枯在天。

    二十平米的房间四周贴满了报纸,有一面墙的报纸常年受隔壁厨房油烟的熏烤,变成了深黄色,有点像是在锅里熬了很久的油的颜色。这个时候,晚霞从窗框的缝隙里面挤进来,光晕扩散在报纸上,报纸又显出一些星星点点的金色。

    床头的柜子上面堆满了白色的T恤,朱槿每天换两件衣服,早上出门的时候穿一件,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换一件。有时候实在太热了,会换三件。每隔两天洗一次衣服,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倒一勺洗衣粉,泡二十分钟左右。这个时候朱槿往往会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用手机看小说。因为门口有一点穿堂风,所以朱槿的衣服下摆微微扬起。

    这些T恤都是在厂里面拿的,纯白色,左胸的位置有一个厂子的标志,天蓝色的海豚。T恤很薄,汗水打湿的时候几乎能看到全身的肉。朱槿从来不在乎这些,偶尔还会把T恤脱下来把汗拧干再穿上接着干活儿。

    刚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洗衣粉还没倒完手机就响起了,是老朱的电话。

    “老二要开学了,你抽个时间把学费打回来。”
    “行,明天请个假。”
    “挂了。”
    “挂了。”

    朱槿把水一起倒进洗衣机,水刚刚没过衣物,盖好盖子,就蹲在一边开始抽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往下滑动,偶尔烟灰飞在了屏幕上,用手指轻轻擦掉。

    老二是朱槿的弟弟,叫朱颐,还在上初中,老朱是个庄稼人,从小就一个人抚养朱槿和朱颐。朱槿初二之后就没再上学了,跟着村里的邻居一起来广州闯荡。自从朱槿出来之后,朱颐每学期的学费都由他来负担。老朱开学前有时候会打电话提醒朱槿,有时候朱槿想起来了就自己把钱打回去。

    初二辍学的那天老朱正在地里,早上很早就出门的朱槿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回到家里躺在凉椅上看电视,老朱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回家来打酒。

    门口的狗叫了几声之后没了声音,朱槿从凉椅上站起来往门外探头瞧,老朱循着屋里电视的声音往朱槿这边走,父子俩的目光在炎炎的热空气中碰撞在一起。那一瞬间,朱槿忙缩回头,往里屋跑。老朱跟着进了屋,手上提着的酒壶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朱在得知了朱槿不想上学的想法之后地也没下了。朱槿老实地站在屋檐外面一米处,刚好可以晒到太阳,老朱坐在门槛上往喉咙里灌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直流到地上。

    那天两父子就那么僵持着到了晚上,到了朱颐放学回来,老朱从门槛上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了红塔山。然后把酒壶放在地上,从屋里的桌角处拿出一盒火柴点烟。朱槿依然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一言不发,朱颐围着哥哥像看参观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欢快地跳来跳去。

    老朱把烟点上之后使劲儿甩了甩火柴棍,烟雾让他的眼睛稍微地眯缝起来,他抬眼看了看朱槿,顺手也递给他一支红塔山。

    “不上就不上吧!自己出去找点儿事做,别待家里了。”老朱转身的时候小声地说。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夏天的白昼总是显得格外的长,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多。朱颐听说他哥哥以后都不上学之后就闹了起来,围着饭桌左瞧瞧,右看看,时不时地用祈求的口吻跟老朱说:“我也不想上学了,我可不可以不用上学了?我跟哥哥一起出去挣钱。”

    老朱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朱槿也一直埋着头吃饭,他不知道现在老爸心里在想什么,刚刚还递给他一支烟,这让朱槿心里感觉到极度的不安。

    “不行,朱颐,你必须去上学。把碗洗了。”说完后老朱下了桌,叼着红塔山离开了厨房。

    从很小的时候,朱槿就帮着老朱种庄稼,凡是他自己能做的都做,也同时发现老朱种的庄稼总是比村里的人慢半拍,有时候慢一个多月。

    当别人家的玉米都种得差不多的时候,老朱才刚刚动手;当别人家的玉米开始抽穗的时候,老朱家的玉米才刚刚朱槿那么高;当别人家的小麦已经染绿了山坡的时候,朱槿和他弟弟还在地里跟着老朱的身影吭哧吭哧地撒种子。

    老朱从来不在意时节、气候对庄稼的影响,他把村里大片大片的庄稼全都揽下来,早出晚归,按部就班,种得晚的,就收得晚,有部分种得太晚的玉米和小麦因为天气的原因欠收老朱也不在意,来年依然如此。

    朱槿从他的南方小镇来到广州这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从去年开始,回家的时候他的大姨就开始给他介绍对象。

    连续的几个都是见了一面就没有下文了,她们大都是觉得朱槿没有学历,靠打工维持生计不是她们想要的生活。朱槿也对这些不在意,似乎他也没有什么远大的人生理想,就这么活下去,也挺好的。

    出租房的洗衣机总会出毛病,脱水的时候响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撞击洗衣机一样。朱槿抽完最后一支烟站起来,衣服已经洗好了,巨大的声响停了下来。

    把衣服拿到自己的房间一件一件地挂在窗户的防护栏上,这里偶尔有风,空气潮湿而温暖,像是朱槿家里的春天,像是朱槿刚刚离开的那个春天。

    这个春天里,老朱家发生了两件大事。

    朱槿过年的时候带回去一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待了一天就自己买票走了,没给朱槿和老朱他们任何的解释。

    在朱槿离开家的那天,老朱说年底把老房子推掉重新建一个新的。

    那个女人是朱槿厂里的同事,工位就在朱槿旁边。朱槿长得帅,刀削斧砍的面容和壮实的肩臂吸引了那个女人。

    朱槿没有跟她说过什么情话,吃过几次饭,一起在天色渐晚的时候走过几次菜市场,女人就住在了朱槿二十平的出租房里。

    春末天气潮湿,朱槿的屋子在二楼,久晾未干的衣物挂在防护栏上,遮挡了屋子里大多数的光线,老旧的电灯泡斜靠着挂在房门后面,钨丝一闪一闪的,仿佛就要断开。两人的汗水让狭小逼仄的空间显得更为濡湿,暗绿色的毛毯搭在身上,朱槿手里的红塔山在午夜里兀自闪亮。

    某个洗衣机轰隆隆发响的傍晚,女人迎着轰隆声敲开了朱槿的房门,朱槿揽着女人的肩倒在暗绿色的毯子上,女人手里提的菜落在门口的垃圾堆旁。

    朱槿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和毛毯一起盖在女人身上,转身去窗框上拿烟。

    “我明天就回家了,过年后再见。”女人翻过身看着朱槿壮实的肩背。
    “你别回去了,跟我回家吧!”烟雾从朱槿的头顶升起,越过还未干的衣物飘向窗外。
    “好。”女人又翻过身去,用被子盖着头。门外洗衣机的轰隆声已经停息。

    朱槿抖了抖窗外的衣物,把烟灭在一个装了水的易拉罐里。然后取消了早就定好的回家的火车票,重又买了两张一起的。

    老朱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朱槿拿起电话,看了看侧身躺在床上的女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阳台的走廊不宽,堆满了来来往往的住户的杂物,其中也有朱槿用坏了的饮水机。老朱在电话那头询问朱槿回家的具体时间,朱槿把回家时间和房间里那个女人的事一起告诉了老朱。

    老朱沉默了半晌,“好啊,那我收拾一下。”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花开四季,荣枯有时(一)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vrmni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