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我们采用的方言划分方法是按照各方言的词汇,语法结构和语音等特征之间的相似程度来划分的,汉语的方言通常可以被划分为七个较大的方言区: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粤方言、闽方言。
撰文 |刘派
中国互联网上常年流传着一份“中国十大最难懂方言排行榜”,在这份榜单中,温州话位列第一,荣获“中国最难懂方言”称号,而四川话,陕西话等方言也入选了榜单,不过也有许多网友表示这些方言都没有自己的家乡话难懂,这份榜单排行不切实际。
无论“老铁,双击666”的东北人,还是“我老家是H开头的胡建”的福建人,甚至一开口就会被认为在“说鬼话”的温州人,都在互联网上打得热火朝天。那么,全中国最难懂的方言到底在哪里?今天,我们来尝试终结这个议题。
越不像普通话,越难懂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要明确一个概念,到底什么地区的方言才有资格被叫做”方言”?
在通常情况下,我们采用的方言划分方法是按照各方言的词汇,语法结构和语音等特征之间的相似程度来划分的,汉语的方言通常可以被划分为七个较大的方言区: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粤方言、闽方言。
2017年3月13日,重庆,地铁站出现趣闻十足的“重庆言子”,让外地游客了解“摸不着头脑”的重庆话 / 视觉中国
同一方言区的方言亲属关系越近,相互理解起来的难度也就越小。反之,方言之间的”亲属关系”越远,相互理解起来的难度就越大。这在语言学上被称为可懂性(intelligibility),即“一种语言或方言的使用者,在没有先期接触或学习的情况下,在声音交流中对于另一种语言的理解程度”。
在排列不同方言的难度大小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在比较不同方言之间的“可懂度”。
需要注意的是“可懂度”这个概念并不是绝对的,也就是说,有可能某种方言对于一个地区的人来说,听懂80%-90%都没有问题,但另外一个地区的人听起来可能就完全像是在听天书。因此,在研究哪种方言最难懂之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共同语言作为共通标准。
由于当前中国有70%以上的人都能理解和使用普通话,因此如果寻找一个共同标准,应以普通话为标准。如确定一门方言难度大小,也应该以其与普通话的差距大小为判断标准。
2008年9月16日,河北邢台第十中学利用课余时间向同学推广普通话 / 视觉中国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就可以开始寻找最难懂的方言了。
按照亲属关系的远近,第一个出局的就应该是北方方言下属的所有方言。因为普通话便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产生的。北方方言的使用人口也是最多的,有超过70%的中国人使用北方方言。
虽然北方不同地区方言里有独特含义的词,比如北京话里“遛弯”指散步,成都话里“摆龙门阵”意为聊天,但无论从语音还是构词语法的层面,这些方言与普通话的差异都算不上有多大。
2015年6月28块,成都市双流彭镇,老茶馆每天都有中老年茶客在这里喝茶摆龙门阵 / 视觉中国
而且北方方言的语音系统相对简单,不仅声调个数少,辅音韵尾也少(入声消失)。比如,成都话只有五个声调,北京话和西安话都只有四个声调。而除去扬州话,几乎所有的北方方言中的入声都已消亡。
举个例子,“抑郁”一词在粤语里读(yik wat),两个连续的入声让人听起来就抑郁。而普通话则只读(yi yu),显得平淡了不少。因此从语音的角度上讲,北方方言也算不上是什么难懂的方言。
方言难度如何衡量
而且,从音韵系统来看,普通话只有23个声母和38个韵母以及4个声调的语言,因此发音难度在汉语的各个方言中算是比较少的,也就非常好学。
但普通话并不孤单。老派湘语,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湖南方言也只有23个声母和41个韵母,而以长沙话为代表的新湘语更是只有20个声母和38个韵母,这对听惯了北方话相对简单发音的北方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友好了。
而且湘语的基本词汇与北方话大致相同,尤其是受北方话影响较大的新湘语地区(比如长沙),发音、词汇上的区别就更加小了。比如在老派湘语的双峰话中,“你”、“卬”(我)、“他”还读作“n”“a?”“ t?o”,但长沙话已经完全变成了类似普通话的“ni”、“?o”、“t?a”。
2018年8月10日晚,长沙市橘子洲头,777架无人机盘旋在空中变换着各种造型,打造大型告白现场。用长沙话跟北方人表白,一点也不难懂 / 视觉中国
尽管长沙话中还保留着部分特色词汇,像把妻子叫成“堂客”(dan ke),妈妈叫成“姆妈”(m ma)等,但这类词汇基本是少数,湘语词汇大体上都与北方话相同。
因此湘语所代表的湖南方言也并不能称得上是什么“难懂的方言”,北方人听长沙话基本上毫无压力。不信看《爸爸去哪儿》里,李湘一个湘语长沙话的使用者,和使用北京话的王岳伦交流基本毫无障碍。
那么一向低调,在网络上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客家方言和赣方言到底难不难懂呢?由于长期的文化交流和人口迁移的影响,两种方言也一度被合称为客赣方言,因此我们可以把两种方言放在一起讨论。
2017年10月28日,福建客家土楼。由于居住在山区,与外界交流不便,客家方言经常会给人不好懂的感觉 / 视觉中国
客家话虽然有看上去令人绝望的74个韵母,17个声母和6个声调,但其实在音韵学上与北方官话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客家话与北方方言的韵母体系相似度达到了52.8%,而与普通话在音韵学的互相可理解程度更是达到了82%左右,要想努力听懂,其实并没那么难。
而在词汇、构词法乃至语法方面,赣方言由于长期受到周边各方言的影响,导致自身特点已经渐渐不明显,因此把赣语和客家语从难懂方言列表中去掉才是最为合适的。
接下来是吴语。尽管吴语与北方官话的音韵相互理解度比较起其他方言来并不算高(60.7%),在同源词汇上,吴语也只有31.1%。
《温州一家人》如果把语言切换成温州方言,绝大多数观众可能都听不懂 / 电视剧截图
吴语中存在的“文白异读”现象也很能说明问题。一个词的读法与往往有两种。比如说“觉“字,在”觉得“”觉着“中读作”gou“,而等到了”觉醒“或”感觉“的读音却是类似于普通话的”jio“。
网络上被称为“恶魔之语”的温州话,其难点也主要是在发音上。温州话有35个声母,却只有30个韵母,与北京话的韵母体系相似度只有39%,难怪北方人听温州话就像听天书。
但就算这样,吴语或者温州话都不是最难懂的方言。
最难方言堪比外语
从音韵上看, 还有比吴语更难懂的方言,就是粤语和闽语。
闽南话作为闽语代表,有14个声母和79个韵母,与北方话的音韵互通度仅为62%,粤语虽没有那么多韵母(53个),但它有9个声调,更是让习惯了四个声调的北方人听不懂,粤语与北方话的音韵互通度更是低至52%,这两种方言足以让北方人产生听外语的错觉。
再来看一下词汇和语法方面。由于长期远离北方官话区,粤语与北方方言的同源词语仅为19.4%,而作为闽语的两大次方言,闽北话不过20%,闽南话更是只有可怜的15.1%。
乍一听粤语和闽语的方言词汇,北方人基本会懵逼。比如粤语中的球被称为“波“,面包称为”多士“,草莓叫做”士多啤梨“,这些都是直接音译自英语的词。
2009年3月23日,香港,女星傅颖参加某草莓产品的活动 / 视觉中国
闽语也是不在话下,以闽南语为例,最简单的”你“、”我“、”他“在闽南话中则是”li“、”gua“、”i“,你能想象“爱pia加诶呀”在闽南话中的意思是“爱拼才会赢”吗?
即便是最基础的量词,闽南语中也有很多与普通话不同,如普通话的”一辆车“、”一盏灯“在闽南语中则是”一顶车“”一泡灯“。差异如此之大,这两种方言叫做”最难“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如果在街上随便找一个路人,播放一段粤语和闽语给他听,能听懂粤语的人一定会更多,这是因为粤语仍然保有一定的影响力,而屡屡遭打压的闽语则鲜为人知。因此媒体影响力也是需要考量的因素。
和粤语相比,闽南语可以说得上是命途多舛了。早在1956年,国务院就发布了《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普通话推广让闽南话迅速淡出公众视野,就算到了台湾,由于“国语运动”的影响,老师和学生讲闽南话也会遭到批评。
2015年对福州小学生的一项调查显示,中小学生家庭完全使用普通话的达到了85%。无疑,能听懂闽语的人越来越少。
2006年9月10日,福州,小学生现场诗歌朗诵宣传推广普通话 / 视觉中国
粤语的命运则完全不同。1967年后香港政府想统一中文语言,由于当时用粤语的族群在香港人口占四成,占比较大,香港政府决定以粤语为电视广播、政府工作甚至教学的唯一语言。
如今香港有89.5%的人以粤语为第一语言。而在大陆,1980年代当局考虑到邻近港澳地区,加强政治宣传,当局特别批准南方卫视、广州电视台和佛山电视台等频道使用粤语广播。
粤语的影响力远大于闽语,更不为人熟悉的闽语无疑才是那个“更难懂的方言“。不过,闽语这个概念并不准确。因为闽语包含了闽南、闽北、闽中、闽东以及莆仙话等,这些方言彼此间也基本无法交流。那么问题又来了,到底哪个才是更难懂的呢?
语言学上有一个概念叫“母语迁移“,即“学习外语的人会受到母语的影响”。一般,母语和所学的语言差异越大,对学习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就越大。所以,我们可以利用福建省的普通话水平测试成绩来分析,哪个闽方言区的普通话测试成绩最差,该地区的方言也就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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