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到了一年春节，卜义和于洋洋恋爱整整四年了。于家父母已经明里暗里催过好几次婚，卜家父母也觉得两人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虽然说自己现在没房没车，又和于洋洋分隔两地，还不是结婚的最好时机，但卜义心里清楚，于洋洋对他来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结婚人选。
那天是正月初五，刚好也是于洋洋的生日，卜义提前买好了戒指，准备晚上向她求婚。
“洋洋，咱俩在一起四年了。你愿意嫁给我吗？”卜义突然捧着戒指，单膝跪地。
于洋洋捂着嘴，又哭又笑，使劲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格外幸福。
卜家和于家都在烟台，两人又是大学同学，双方父母都对这桩婚事挺满意的，只等今年选个良辰吉日把婚礼给办了。
此时的卜义，自去年十一长假见过卢希以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对于卢希，他是心存愧疚的，他越是了解她对自己的感情，就越是不敢联系她。只不过，他大约从未想过，千里之外的卢希为了他，这个春节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相亲压力。
卢希的父母眼瞅着女儿过完年就26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有，急得不得了。
“我说希希啊，郑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多好的女婿啊，就这么被你弄没了！”卢妈妈的脸上满是懊恼。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老黄历了啊？”卢希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卢妈妈见状，又换了个话题道：“上次小莲阿姨说的那个小刘，你要不要见见？小伙子很优秀的，北大博士，你们还是小学同学呢！”
“不见不见！我讨厌异地！”卢希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你二姨介绍的小钟怎么样？他现在就在你们S大读博。”卢妈妈还是不肯放弃。
这下卢希的忍耐到了极限了，她生气地大声嚷道：“说了不见了！有完没完啊！”
卢希被七大姑八大姨的相亲搅得烦不胜烦，还没等寒假结束，就灰溜溜地逃回了S城。
大抵每一个单身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他们怀揣一腔孤勇，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孤注一掷。
02
春节过后，卢希被国际学院派到北京去培训半个月。
从北京直飞洛阳才一个小时，尽管卜义和她已经失联半年了，她还是咬咬牙订了张机票，准备等培训一结束就去洛阳找卜义。
偏执如卢希，还在傻傻地等着卜义。
飞机落地洛阳的时候，卜义并没有去接她。事实上，卜义完全忘了卢希今天要来，即便卢希在很多天前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卢希不禁有些失望，随手招了个车去了旅馆。路上，她又给卜义打了个电话，卜义一边为自己的健忘道歉，一边答应忙完就带她去吃饭。
那天等卜义忙完手上的事情赶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现在被公司派驻龙门，离洛阳老城还有一段距离。
卢希住在中州东路，就在丽景门附近，那一带有很多小吃，她便跟卜义约在丽景门见面。这次卢希再一次发挥了路痴的本色，在她的错误指挥下，卜义从丽景门的另外一头走了进来，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她。
“我说，你能不能认点路啊？！我都快累死了！”卜义边喘气边说道。
卢希一脸无辜地说道：“哎呀，我第一次来，不认识路嘛！”
“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晚上想吃什么？”卜义真是拿卢希这路痴没办法。
卢希兴奋地嚷道：“水席啊！洛阳最出名的不就是水席嘛！”
“你确定吗？那东西贼难吃！”卜义看起来对水席很是嫌弃。
“真的假的？！又骗我呢吧！”卢希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卜义了解卢希向来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便道：“去就去呗。先说好了，难吃也得吃完啊！”
说完卜义就给朋友打了个电话，然后带她去了一家据说是本地人常去的水席老店。结果刚一上菜，卢希就傻了眼——原来所谓的水席，就是把各种菜切成丝以后煮成汤啊！
卜义坐在卢希对面，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卢希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你看你不听老人言吧！吃不下就别吃了，出去吃小吃吧！”卜义边说边笑。
两人离开水席店，逛起了丽景门的步行街。这丽景门虽是仿古建的，但夜景确实漂亮，里面人山人海的，特别热闹。
“你这大老远的来，买个东西送你吧！”卜义见卢希盯着街边的手艺人在蒲扇上画牡丹，掏出钱包来想给她买一把带回去。
卢希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
“那我给你买点水果，你带回房间去吃。”卜义说着指了指前方的水果店。
卢希扭头看着卜义道：“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明天要去县城出差，今天得早点回龙门。”卜义答道。
“啊？！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旅馆里啊？”卢希面露失望。
卜义搂过卢希的肩膀，安慰道：“听话，就一晚上，明晚我一定过去陪你。”
两人谈笑如常，卢希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和另一个人有了婚约。卜义当然也不敢告诉卢希，他想反正卢希在洛阳也待不了几天，不如就这样郎情妾意地得过且过，总好过她哭哭啼啼地指责他。
03
洛阳这地方，除了牡丹花，最出名的应该就是龙门石窟了。
因为卜义要上班，卢希只好自己去。东山石窟上有个香山寺，香火极旺，树上还挂了很多许愿牌。卢希也要了一个许愿牌，她在上面虔诚地写下了卜义的名字。人间七苦，最苦莫过于求不得，不知这卢舍那大佛能否渡得了她？
一个人旅游难免感到无聊，所以卢希下午就回了旅馆。快到晚饭点的时候，卜义打来电话说自己还要陪客户，晚上才能过去找她。
晚上十一点，卜义终于到了。他刚一进门，手机就响了，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大，连旁边的卢希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小子晚上不回来？！有情况啊！”那人窃笑着说道。
“扯！哪有什么情况，我喝酒了，不能开车。”卜义撇清道。
“少来这套，叫个车就回来了！”对方依旧不相信。“媳妇儿来了吧？带回龙门来啊，又不是没见过！”
“今天真是喝多了，不说了啊，明天再回去。”卜义边说边朝卢希暧昧一笑。
挂了电话，卜义搂过卢希，把她抱到了床上。
“小排骨，晚上吃的什么？”卜义捏了捏卢希的脸道。
“楼下吃的饺子呗。”卢希撇了撇嘴。“你又不陪我吃！”
“再下去吃点儿吧，哥带你去撸串！”卜义说着就要把卢希从床上拉起来。
“不要不要！我讨厌烧烤味儿！”卢希夸张地捂了捂鼻子。
“就你事儿多！那不吃咱俩可就直接睡觉了啊！”说罢卜义就把嘴唇贴向卢希。
卢希嫌弃地推开了卜义，道：“哎呀，你还没洗澡呢？！一身酒味儿！”
“不可能！”卜义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道：“我晚上去吃饭前已经洗过了。”
“不信！快去洗澡！”卢希催促道。
“不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卜义坏笑着看着卢希。
卢希白了卜义一眼，道：“抬杠是不是？”
卜义半拖半拽地非要卢希跟他一起去洗澡，结果刚进浴室，他突然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只见他走到房门边，把虚掩的门反锁了起来。
“门也不锁！你心可真大，万一被捉奸……”卜义脱口而出。
“捉奸”这个词，卢希听着特别刺耳，她有些生气，转身摘下浴室的花洒喷了卜义一身的水。卜义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两人互抢着花洒，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用吹风机吹到大半夜才睡下。
04
第二天一早，卢希本来还想去明堂转转，可她看着熟睡中的卜义，实在不忍心吵醒他，只好作罢。卜义睡到九点多才醒，起来照例雷打不动地去洗了个头。
“你昨天说今天想去哪里来着？”卜义头发湿漉漉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明堂啊。”卢希给卜义递了一块干毛巾。
卜义接过毛巾，皱眉道：“那是什么鬼？”
“你可真是没文化！”卢希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武则天在洛阳的宫殿啊！”
“那现在还去吗？”卜义对着镜子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去个鬼啊！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卢希不满地说道。
卜义的公司晚上要在龙门办个啤酒节搞促销，所以他的电话从起床开始就没停歇过。反正明堂也来不及去了，卢希干脆陪卜义去仓库拿货，等吃完中饭再去机场。
送货的小面的有点脏，卜义手忙脚乱地把副驾驶位上的杂物清理了一下，卢希深吸一口气，这才坐上了车。要不是为了卜义，公主病如她，估计打死也不愿意坐这辆小破车。
到了仓库，因为人手不够，卜义脱了外套就开始搬货。卢希坐在车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不禁鼻子有点发酸。如果卜义当初选择留校，大概会是另外一种生活吧？卢希心想。
搬完货，卜义带卢希去吃了个饭，然后送她回旅馆取行李。洛阳没有直飞S城的航班，卢希只能先坐车到郑州再飞S城。她一贯不喜欢挤大巴，便订了个专车直接送到郑州机场。
临上车的时候，卢希忍不住抱着卜义，依依不舍地抽了抽鼻子。
“怎么还哭上了？”卜义安慰道。“好了好了，到了记得跟我说一下！”
卢希闷闷不乐地上了车，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吧？”专车司机操着一口河南话问道。
卢希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默认。
“听他那口音，好像不是河南人吧？”司机又问道。
“山东的。”卢希答道。
“我就说嘛。你是南方来的？”看来这司机耳朵还挺好使。
卢希点点头，道：“嗯，湖南的。”
“这是回湖南吗？”北方人爱聊天可真是名不虚传。
“不是。”卢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回福建上班。”
司机一听，哈哈一笑道：“那你俩这……可真够远的啊！”
卢希苦笑了一下，没再吭声。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她沉浸在一种迷茫的离愁里，无论怎么用力，似乎都望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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