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书生王勉独自走出家门,在城里街道中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彳亍着。
今日过节,城内今夜不宵禁,城里处处火树银花,人人欢声笑语,仿佛只有王勉一个孤独人在漫游。
王勉心中装着忧愁事,一直感觉心里如油煎般难受,他本不想出门,但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能出来散步以解心中烦忧。
王勉心内有两件烦心事。
第一件烦心事就是王生年近二十,家里父母之命给订了一门亲事,王勉心内反感,但实在难以拒绝父母之命,所以心生烦恼。
第二件烦心事就是最近一次院试考试王勉再次折戟,到如今,其他朋友不少已经秀才功名在身了,而他,仍旧只是个童生罢了。
王勉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走着,一抬头,原来自己早已脱离了人群,来到了不那么热闹的城南城隍庙前,王勉看看这城隍庙里的城隍塑像,侧身微微一拱手,继续朝街尾走去。
刚没走两步,身后突然窜出一人,拽住王勉道:“是外甥吗?”
王勉听这声音熟悉,回头看去,见是自己的舅舅。
但自己的舅舅两年前就离世了……王勉想到这里虽然心里惊疑,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害怕。
只听舅舅对王勉说道:“大外甥,心里烦,出来散步啊?”
王勉叹道:“哎……是啊……未曾想在这里遇到……舅舅你。”
舅舅道:“走,舅舅带你长长见识,你也许就不烦了。”
说完,舅舅拉着王勉就往前面走去,走着走着,王勉就发现了不对,以前从这里往街前走可不是这般景象。
王勉被舅舅拉着走,越往前走周围人越少,直到只剩舅甥二人。
舅舅拉着王勉直到一处牌坊下停下,王勉抬头一看,只见这牌坊威严庄重,上面正中笔走龙蛇,写着“生死门”三个大字。
王勉欲言又止,舅舅小声叮嘱道:“少问多看。”
见王勉颔首答应,舅舅拉着王勉跨进了生死门中。
王勉一进到生死门中,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门后空间十分宽广,在这广阔的空间中架着数不清的铁锅,锅下燃着柴薪,数不清的耀眼火光,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有数十个虬髯大汉,光着膀子,满身大汗、热火朝天地来回奔跑着为每个锅下添加柴薪,偶尔嘴里还大喊着什么。
王勉跟着舅舅走着,走到一个大锅旁向里面看去,这一看,当真吓了王勉一跳,只见锅内热油翻腾,一个人的心正一边跳动,一边在油锅里翻滚。
王生吓得退了两步,身边舅舅一把扶住他,王勉看到锅边立着一个牌子,他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琉璃街第三十四户刘长春刘员外之心。
刘长春刘员外他认识啊!正是城内一个有名的买卖皮货的商人。
王勉咽了咽唾沫,见舅舅转身,连忙跟上去。
舅舅在前,王勉在后,二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
“咦?”王勉拽住舅舅,指着面前的这口锅问道:“舅舅,其他人的锅或大或小都燃着火,这口锅为什么下面柴薪都看不见火光呢?锅里的油也看起来都是凉的。”
舅舅道:“你看旁边牌子,这心是县里大儒赵先生的,赵先生一生学究天人,知行合一,早已心坚如铁,这生死门内的火烧或者不烧,都影响不了他的心分毫。”
王勉看着面前的锅,锅里的油平静如水,锅里的心如磐石般定在锅中不动,和其他锅里那上下热烈翻腾的景象大不相同。看到这里,王勉仿佛有点理解舅舅的话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一抬头,只见上面写着:下马街第十二户王勉王生之心。
王生心里一突,这不就是自己的心吗!
王生抬眼往锅里看去,只见锅内热油冒着黑烟,锅下薪火燃得正旺,自己的一颗心在锅内正被热油煎得七上八下。
王生哆哆嗦嗦地向舅舅问道:“舅舅,我这心是怎么了,感觉就要熟了……”
舅舅笑着回道:“你这心火最近的确燃得旺,如若长此以往,的确比别人的心熟得快,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初经世事,你的心离着熟还很远,但是你以后要学会谨守本心,尽量少被外物动摇,这样才能将心火降下去。”
王生继续哆嗦着问道:“那如果心熟了怎么办?”
舅舅道:“走,带你去看一个要熟的。”
王生跟着舅舅走到一口锅旁,只见锅旁牌子上写着:琉璃街第二十户赵百万刘员外之心。
正在这时,一个虬髯大汉抱着一大捆柴薪到了锅前,嘴里大喊着:“琉璃街第二十户赵百万赵员外之心,加大火喽!”
喊完,一把将柴薪加到锅下燃得已经很旺的大火中,呼!锅下的火苗再窜高三尺,锅内热油逼得王勉不得不后退两步,王勉看着锅里赵百万赵员外的心,只见这颗心上下剧烈翻腾,周围冒着泡沫,不一会儿,越炸越小,最后,一颗心散在锅里不见了。
锅旁虬髯大汉见此情境大喊道:“琉璃街第二十户赵百万赵员外之心,熟喽!”
王勉认识这位赵员外,这赵员外是城里最豪富之人,他家庭院广阔,万贯家财皆藏其中,赵员外娇妻美妾无数,膝下儿女众多,端得一位世间红火之人,没想到,他的心在这生死门中就这样没了……
王勉哪里见过这般景象,骇得面上冷汗直流,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舅舅见他这般模样,过来笑呵呵拍了拍他肩膀,王勉感受到舅舅的鼓励,心里才感觉好一些。
舅舅见他面色转红,方才说道:“好了,天要亮了,回去吧,希望舅舅这一番苦心你能理解,记住,谨守本心!”
舅舅话音刚落,王勉就感觉自己头脑一阵恍惚,一睁眼,自己竟然还站在城隍庙前,而昨夜游玩人群早就散去了,周围空无一人,王勉抬头看看天,天边竟然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王勉回想今晚所见所感,心内又惊又惧,又想起舅舅最后的劝导话语,心内惊惧大减,回身对着城隍庙深深再行一礼,往家中走去。
清晨渐起薄雾,王勉回家路上看到前面急匆匆走来一个看着熟悉的人,仔细一看,正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二叔,王勉上前问道:“二叔这么早,哪里去?”
二叔抬眼见是自己侄子,烦躁回道:“这大清早的,没事谁起这么早!还不是赵百万家,他们家晚上妻妾儿女争家产,把一个赵百万活活气死了,我这不赶过去处理一下。”
二叔说完急匆匆走进了雾中,只留下王勉一人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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