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35年同学聚会上，原来的54位同学中，参加聚会的只有30人，其中就有姜淑华和侯俊生，其实侯俊生就是为了见见姜淑华，才专程从工作地赶回母校的。
聚会场所选在了母校附近的酒店里，主办的班长提前申请了一个大包间，30个人分成两张桌子，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侯俊生看到蒋淑华的那一刻，百感交集，蒋淑华何尝不是呢？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四目相望的那一刻两个人眼里彼此还有光，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过去的无法挽回，但往事就像电影情节那样在脑海里闪现不已。
01
1985年金秋，侯俊生和蒋淑华等从公社初中同时考到县里的重点高中的，四个考上的同学中，蒋淑华是唯一的一个女生。这四个同学都是毕业班老师的得意门生，尤其是侯俊生和蒋淑华，班主任曾寄予厚望，甚至希望以后他们能喜结良缘呢！
重点高中是县直初中的带帽高中，毕业生直升高中，而农村各个初中的同学只能凭借中考成绩，择优录取，上线率不高，一个公社加起来不超过30名同学，属于凤毛麟角。
高中部6个平行班，侯俊生分在2班，蒋淑华被分在了6班，繁重的学习，虽然都在同一楼层学习，因为走不同的楼道上下楼，彼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偶尔月末回家时才偶然在路上能见到。
文理分科，蒋淑华选择了文科，而侯俊生则选择了理科，两个人的交集更少了。
那时候农村的孩子跳出农门的出路就是考学，男生还有参军另一条出路。
三年之后，预选上线的同学才有机会参加高考，蒋淑华和侯俊生都取得了参加高考的机会。
所幸的是高考成绩出来，蒋淑华的高考分数刚刚压线，只能报考本地的中专学校——农校！
而侯俊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2分之差和高校无缘。
本来侯俊生满怀希望想复读，第二年继续参加高考，无奈家庭条件不允许，寡居的母亲带大侯俊生和弟弟已经很不容易了，弟弟还在初中，根本无力承担经济重担。无奈之下，侯俊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农村。
蒋淑华也是不情愿地去读了农校，等着毕业后回到公社工作。
02
刚回家乡的侯俊生心灰意冷，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而蒋淑华就不停地写信鼓励侯俊生：“即便考不上大学，出路也很多，以你的能力到南方去发展，应该不错。”
经淑华不但写信鼓励侯俊生，还把侯俊生推荐给自己的姨夫——他在外贸公司做领导，当时在广州有业务，侯俊生当个业务员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就在侯俊生犹豫着去不去的时候，一年一季的征兵季节来临了。
侯俊生带着试试的态度去体检，竟然被选中了！体检合格的4名青年中，被刷下去的是那名初中毕业的年轻人。
第一次在侯俊生的心中，明白了学历的重要性。
侯俊生服役的部队在东北，刚进入部队不久，侯俊生的叔叔就给他写信：“俊生，叔帮你瞅了一门亲事，姑娘是村里的民办老师，到时候你请假回来订一下亲好吗？”
侯俊生非常排斥订婚，立马回信把想法告诉了叔叔：“我不想订婚，在部队学习时间多，我想等机会参加军校考试。再说，我心目中已经有人了，她现在农校学习。”
很快叔叔的回信就到了军营，而且很长：
俊生：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追求上进我很欣慰，不过现实很残酷的。
你想考军校叔支持你，不过考中的几率有限，你还得有参加考试的机会，就像高考前必须预选上才行。
还有你说的那个姑娘已经上了农校，毕业后是要吃公家饭的，到时候人家会要你？
要是在部队三年，考不上军校，以后复员回来就是大龄青年了，你家条件就那样，到时候找对象就困难了。
咱还是务实一点吧！
……
叔叔在公社工作，这些年家里大小事叔叔都帮衬着侯俊生母子三人，在家族里说话还是算数的，而且有分量。
就在侯俊生犹豫不决的时候，母亲又让弟弟写信劝说：“到时候你找不上媳妇，我都没有脸见你的爹了……”
侯俊生不想让母亲为难，只能放过自己，休了探亲假回家和那个叫风华的民办老师相亲。
人都是自私现实的，风华也未必中意侯俊生，而是明白自己的处境：
找个城里的对象吧，人家嫌弃自己是农村户口；
找个农村的，自己又不甘心；
而和侯俊生相亲，如果他将来考上军校，还能把自己带出农村，总得有所图吧！
相亲还算顺利，并没有像一般农村家庭相亲一样既要买缝纫机和自行车，而是给风华姑娘送了几本书就完事了。
走完流程，侯俊生迅速归队，风华的日子一直相对平静。
03
侯俊生带着目标到部队的，表现良好，很快被评为优秀战士，取得了参加军校考试的资格。
军校考试的录取比例是10：2，幸运的是侯俊生就在那2个之中，很快被石家庄步兵指挥学校录取了。
当蒋淑华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立马写信给予祝福，并且鼓励他：“好好干，前途无量！”
而风华的态度更加坚定：“咱们已经定亲了，我以后就是你家的人。”并且以准儿媳的身份出入侯俊生家，不但对侯俊生的母亲嘘寒问暖，还经常用微薄的工资资助侯俊生的弟弟上学。
风华的举动不但让未来婆婆开心，而且叔叔也放心了。
蒋淑华毕业后被分到公社农技站工作，老同学得知她的近况后，鼓励她争取属于自己的爱情。
思虑再三，蒋淑华踏上北去的火车，走出火车站，再乘坐公交车到一个小镇上，步行6公路终于到达了侯俊生就读的军校。
校方门卫检查相当严格，蒋淑华告诉门卫：“我是侯俊生的姐姐，出差到这里过来看看他。”
“那你们预约过吗？”门卫相当谨慎。
“没有，我只是路过这里看看他。”蒋淑华不想给侯俊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在这里等下，我落实一下情况。”门卫让蒋淑华在问外等候，电话联系后，证实侯俊生确实不知道有家人来看望自己。
这样，蒋淑华才被带到了侯俊生的宿舍！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宿舍的一切还是惊到了姜淑华：学员们刚刚午休起床，被褥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学员们只能坐在各自的马扎上。
室友们都是年轻人，立马明白了什么，自觉躲出去给两个人留下独立交谈的空间。
侯俊生无不遗憾地告诉姜淑华：“我也试图提出过退婚，可她却以死相威胁。本来寒暑假只要原部队没有事都可以回家休假的，可是我都选择了回部队。”
侯俊生的无奈，蒋淑华心疼在心里，嘴上都是宽慰：“既然她认定你了，就善待她吧！”其实，蒋淑华心里刀割般难受，却也无能为力。她比谁心里都清楚，破坏军婚的后果，侯俊生军籍都不保。
见面的几个小时里，侯俊生还到训练场地参加了一项考核。
傍晚时分，军校的生活车要到市里补充给养，蒋淑华恋恋不舍登上了生活车，而侯俊生只能在大门里面挥手，连一句宽心的话都不能到车窗前叮咛。
生活车驶出了侯俊生的视线，满眼都是歉意。而车内的蒋淑华更是肝肠断寸，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他了。
04
侯俊生军校毕业的那个春节，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回到家乡完成婚礼。
婚房就是原来的老房子，三间小瓦房，一明两暗，中间进门处算是客厅，后墙摆放着一张老式八仙桌，两边对称摆放着两把老式椅子。八仙桌下面还有一张小方桌，平时就在上面吃饭的。
婆婆住在东间房子里，风华住在西间房里，除了一张新婚床，其余的家具，包括衣柜、写字台都是娘家陪嫁过来的。
此时，侯俊生的弟弟已经在隔壁的院子里结过婚，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本地习俗，婚后生了孩子也是侯俊生的母亲帮助带，一言不合，儿媳妇就把婆婆收拾得一愣一愣的。
婆婆在小儿媳面前处处做小，可是在风华面前却是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风华也只能忍受着。
欣慰的是，风华一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暑假里就到部队探亲，而侯俊生每年也有一个月的休假，日子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过着。
结婚的第三年风华终于怀孕了，而此时她的民办老师的身份也不存在了，那就安心养胎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风华顺产生下一个胖儿子，婆婆的脸上乐开了花，同时也亮明了观点：“我把自己的儿子养大了，没有本事再管孙子，谁生的谁自己带。”婆婆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除了管好几亩田地，经常仰着头和邻居们闲聊东家长西家短的。
这可苦了风华，侯俊生归队后，风华一个人带着孩子吃饭都得抱着。
更让风华没有想到的是，儿子刚刚半岁，婆婆就提出了分家：“你弟媳妇都单独生活了，我也不能总给你做饭吃吧，咱们分家就好。”
不管风华怎么抗拒，婆婆还是给风华一口小铁锅，一亩土地，一个房子两个女人，吃饭各吃各的。
这种模式维持到了7年，风华的儿子该上小学的时候，终于得到了随军的机会，终于可以脱离这样的环境，风华这些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于是带着7岁的儿子愉快地离开小村庄，去了向往已久的军营。
那一年，随军家属的安置工作非常到位，风华文化程度高，被安排在了部队所在地的事业单位工作，大部分人只能进企业工作。
侯俊生工作忙，风华只能一边工作、一边辅导儿子的作业、还要料理家务，但乐在其中。
05
侯俊生顺利成婚，虽然有不得已的成分，但事业有成，小家庭比较稳定。
蒋淑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心灰意冷的她再也没有恋爱的激情，无论是别人介绍，还是有男同事追求，她都无动于衷。
眼看到了30岁的年龄，弟弟也结婚了，逢年过节回家显得非常尴尬。
后来在亲戚的操作下，相亲成功：对方李振华也是大龄剩男，畜牧专业毕业在一家养殖机构当技术员，婚姻高不成低不就被耽搁了。
同命相惜，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结婚的第二年，女儿出生，李振华所在的养殖场面临着承包，而蒋淑华所在的农机公司也面临着分流，于是两个人商量：自己单干！
蒋淑华的姨夫所在的外贸公司也被市场冲击得无法生存，大表哥面临下岗的待遇。
为了自己的儿子，姨夫动用以往的人脉关系，在原来的农场租了一个大院子，以入股的形式协助蒋淑华夫妇办 了养猪场，前提条件就是自己的儿子持有一半的股份。
养猪场经营5年之后，逐步走向了正规，存栏已经达到了3000头，李振华技术出身，负责育种工作；蒋淑华管理财务和饲料发放；而大表哥则带着雇工干活。
大表哥毕竟在市里生活，又在外贸公司有工作经验，岂能在这小小养殖场屈就？于是提出撤股，拿走了属于自己的现金，回到市里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超市，顺风顺水。
蒋淑华夫妇独自经营养猪场，有绝对的经营权，后来又开了一家分厂，交给妹妹、妹夫打理，两家养殖场在本地独占鳌头，自然收益不错。
所得资金，很快在市里购置了房产，分散投资。
后来遇到传染病，虽然李振华管理严格，没有出现病情，可是生猪无法出栏，小猪继续繁育，很快资金链断裂，单单饲料款就欠下了100万。
在银行工作的朋友不惜贷出自己的信誉额度，帮蒋淑华家养殖场度过难关。
情况好转之后，蒋淑华和老公商量：出售所有存栏的猪，改行养肉牛，雇人干活。
此时，蒋淑华的女儿已经考上了长沙一所高校的研究生，她自己也办理了退休手续，而闲不住的李振华则做起了饲料销售工作，日子终于平静下来了。
06
侯俊生在部队服役了20年，转业到地方工作，风华和儿子一同前往。
儿子在风华的培养下从小学习就比较省心，初中、高中、大学顺风顺水，本科毕业后又考取了研究生，留在外地发展，这让风华十分骄傲。
风华退休后，侯俊生还在工作状态，可是家乡的老母亲面临着选择：
尽管侯俊生每个月给母亲生活费，弟弟和弟妹也不想管了。以前小心谨慎的母亲，自从侯俊生考上军校后，鼻孔就长到了额头上，不但在乡邻面前说话高高在上，对风华颐指气使，后来甚至对二儿媳也开始不放在眼里。
仗着每月大儿子给的生活费，对二儿媳挑三拣四的，人家不要你，也不要钱好了。
后来邻居们又给侯俊生的妈妈出主意：“你大儿子住在市里，房子宽大，儿媳妇又贤惠，怎么不过去养老呢？”
当侯俊生把信息反馈到风华这里的时候，得到的回应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妈帮忙的时候，不出钱，也不出力，你能想到那几年我带着儿子是怎么度过的？你想怎么孝敬无所谓，别绑架我！你要是接过来，我就到儿子那里去。”
侯俊生无可奈何，自己的前半生在外人眼里是成功的，而且风光无限，可是苦和乐只有自己知道。
蒋淑华的影子时不时在他的脑子里闪过，有时候也在幻想：“要是当初坚持和她走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毕竟分开这么久，也许早就物是人非，但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占据着侯俊生的心，想见一面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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