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儿女遗帕惹相思
上一回结束说因贾赦身体不适,贾母传话让宝玉去请安问候,宝玉被袭人叫走,黛玉一人回家,从梨香院墙外听到里面女孩们演习戏文,没想到戏文有趣的很,一时发了呆,心痛神驰,眼中落泪,突背后有人拍她,回头一看,是一女子,不知是谁,曹公留了悬疑。
这一回开始说黛玉正情思萦逗,缠绵固结时,忽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原来是香菱。香菱笑嘻嘻的说,找宝钗没找到,又说紫娟也在找黛玉,就拉着黛玉手一起回了梨香院。说了一会儿话,下了一回棋,香菱走了。一个“笑嘻嘻”写出了香菱身上的阳光气息。
这一回一个主题是“醉金刚轻财尚义侠”贾芸要找活干,找贾琏没指望,改找凤姐,要置礼品,被舅舅拒绝,回家时遇上了放高利贷喝的醉醺醺的近邻倪二,倪二慷慨借钱,分文不收利钱。另一个主题“痴女儿遗帕惹相思”贾芸找宝玉没见,等的功夫遇见宝玉丫头小红(可能是二等丫头),一心谋算攀高的小红得知贾芸是本家公子,见他对自己也有意思,不免动了心思,丢下手拍借此来串联两人之间的情思。
一.文本赏析
宝玉和袭人一起回家,贾母丫头鸳鸯正等着,袭人进房取衣服,宝玉脱了鞋等靴子的这段时间,看见鸳鸯着实喜人,闻她脖颈上香油,用手摩挲,要吃鸳鸯嘴上的胭脂,鸳鸯不干喊袭人,袭人边数落宝玉边催他赶紧换衣过去请安。这里看出宝玉爱吃丫头们嘴上胭脂的毛病到底没改。
宝玉见过贾母,到外面正要过去请安,遇上了贾琏刚请安回来,说了两句话,贾芸从旁边转了出来,十四岁的宝玉不大认识十八岁的贾芸,经贾琏介绍想起是本家子弟,又见贾芸长的可人,就说像他儿子,贾琏打趣宝玉,你才多大,好不害臊。贾芸顺势说:认做儿子是我的造化。宝玉说现在我忙,明儿你来咱说话咱玩耍,然后过去请安了。一个“转”暗示出贾芸其实等了好久才等到了贾琏。一个做儿子事件,暗示出贾芸为了谋生一下子低了到尘埃里,这里也代表着为了活下去千千万万穷人谋生存的一种社会现状。
宝玉见了贾赦,只是偶感风寒。宝玉说了贾母的话又问了大伯安,贾赦站起来回了话,宝玉退出去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先站起来请贾母安,后宝玉请邢夫人安。贾踪带着黑眉乌嘴也来请安,被邢夫人骂了一顿。未见贾母两次“站起来”一次回话一次请安,再次让我们看到了贾府的礼教周全。
贾环、贾兰也来请安,邢夫人疼爱宝玉抚弄着,贾环不爽使了眼色和贾兰早早走了,宝玉要走被邢夫人留住,原来贾家姐妹都来请安问候,邢夫人说让她们吃了饭一起走。上一回凤姐对贾母说我婆婆也疼宝玉,这次果然做实了邢夫人疼爱宝玉。
贾琏回家,贾芸进去,见了贾琏得知有一宗活儿被凤姐抢去了,但凤姐承诺,下次给他,贾芸只得再等机会。贾琏说明天有事让他后天再来等信儿。
贾芸出了荣国府,思量着有了一个主意找开香料铺子的舅舅卜世仁(谐音“不是人)帮他一把。卜世仁一听外甥要赊冰片麝香,先说前日刚遇上了一事,店员替外人赊了东西不给钱,我们立下规矩,谁也不许替外人赊东西。况且店里没这货,拿了钱也买不到。后说你赊了又是去胡闹,也不立个主意,挣钱养家。又说遇见老四骑着大叫驴,带着四五辆车子,有四五十和尚往贾家家庙里去。这里“四五十”暗示出卜世仁说话的不靠谱,上一回说十二道士十二和尚,可见卜世仁的虚伪。
贾芸见唠叨个不停,要走。他舅舅装腔作势要留饭,舅母更狠,说没米了买了半斤面给你吃,你还装胖,留下外甥饿肚子。他舅说再买些,他舅妈呼女儿银姐对门人家借钱买面。贾芸早说了几个“不用费事”去的无影无踪。几个“不用费事”暗示出贾芸早已看透了舅舅舅妈的鬼把戏。
贾芸赌气离开走到半路,撞上了放高利贷的近邻醉汉倪二,倪二得知贾芸老舅的过分行径大为生气,正好收了利钱借给贾芸并说不要利钱,纳闷地问,为何从没向他张口借钱,是嫌弃我是泼皮还是嫌利钱重?并说嫌利重没有利钱,嫌我破皮低你身份那就不敢借你,边说边掏出银子来。一个“掏出”写出了倪二的真诚。
贾芸自思,倪二虽说是泼皮,但因人而异,平日里也有侠义之名,收了银子并说回家写了文契送过来,倪二生气,写文契就不给你了,给有指望的人。贾芸只得说那就算了倪二才不生气,并要贾芸给家里带个信,晚上有事不回,家人找他明日王短腿家去。这里暗示出人的两面性,泼皮无赖身上也有侠义令人敬佩的一种精神,只不过要看遇到了哪个人而异。
倪二趔趄走后,贾芸觉的稀罕,怕他是醉中慷慨,过后反悔,又一想这事成了,加倍也还得起。到店里一称分两不错就欢喜,回家见了母亲吃了饭,第二天店铺里买了冰片麝香来府里找凤姐,贾琏已出门,小厮们在扫院,周瑞家的出来喊停住奶奶出来了,贾芸赶紧垂手问好。一句“分两不错”暗示出倪二的真诚,再次对比出卜世仁的虚伪嘴脸。
凤姐边问候边只管向前走,正眼也不看贾芸,后来贾芸夸凤姐生的单薄贾府事多,亏的精气神好,处理事情周全,凤姐一得意一高兴就停了脚,贾芸才有机会送上礼物。“正要也不看”暗示出凤姐看不中贾芸,后来贾芸夸的凤姐不由住了脚才能送了礼物,才能得凤姐赏识。
凤姐收了礼物让丰儿送回家给平儿收着,夸贾芸懂事说贾琏常提起他。贾芸一听这话入了港,就打进一步故意问叔叔也常提起我。凤姐本想告知他种花木一事,又想刚收了礼物就应承管事,怕被贾芸轻看就隐去了,说了些淡话就走了。贾芸只好回家。这里看出凤姐说话的稳当和深沉。
贾琏告知贾芸说,凤姐答行了种花木事给他做,但凤姐这次只字不提给贾芸事做,这条路看着暂时断了,贾芸又走另一条路径到书房找宝玉。无奈宝玉不在,书童茗烟出去探哨宝玉消息去了。这里暗示出贾芸还是深得下人们喜爱的,所以帮忙找宝玉,也暗示出贾芸的智慧。
贾芸等了一顿饭功夫,茗烟没回,正烦闷,只听有娇声嫩语喊哥哥,原来是二等丫头小红来找宝玉,见是生人抽身就躲。茗烟正好回来见了丫头说是宝玉丫头,这下子有信了,又说这是二爷,丫头不躲了,下死眼把贾芸盯了两眼。得知二爷来找宝玉,丫头支招明天再来,他中午没睡觉,晚上不过来。贾芸见着丫头说话简炼,人也俏丽,想问名字觉的不适,临走时边说话边瞧那丫头。
这里“娇声嫩语”“哥哥”“下死眼”“盯”都暗示出这个丫头是有心计的,想赢得宝玉和贾芸的喜爱。哈哈,如果有女子对文友们有这种亲热的话语热切的眼神,那恭喜你就要交桃花运了。
贾芸回家,第二天来到贾府大门口遇见凤姐,凤姐先打趣贾芸说他弄鬼,有事求他才送礼物,后才说种花木事,贾芸说婶婶这事给我。凤姐继续打趣这事不给你,明年出了大宗事给你,贾芸说这个做好了明年再给,凤姐又打趣,你倒会拉长线儿。许了贾芸下午领银子后天进园子种花木。这里暗示出凤姐是喜欢贾芸的所以几次三番的打趣他。
贾芸喜不自禁,既然来了,找找宝玉在拉拉关系,宝玉又出门了,只好等到上午凤姐回来,领了对牌,批的银子是二百两也领了,回家说给了母亲都欢喜,次日五更,先找倪二还银子,又去买了树。
“五更”“先找”“买树”暗示出贾芸是个有信用度的人,办事干脆利索不拖拉。
再说宝玉那天说让贾芸来玩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在意早忘了,从北静王家回来,丫头们有被宝钗叫去的,有去催水给他洗澡的,有回母亲家的,有病着的,一时身边没了人,正想喝茶,叫了几声来了两个老婆子宝玉不用让走了。
没法子自己动手拿碗去倒茶,只听身后有人说话,吓了宝玉一跳,那丫头一面说一面上来接了碗倒了茶。闲聊里得知也是宝玉丫头,只是二等的没机会端茶倒水,宝玉傻傻地问,为啥没机会?丫头不肯说只说是难说,主要说了贾芸来找一事。
正说着,秋纹碧痕共提一桶水回来,丫头赶紧去接,俩人见那丫头原来是小红,见小红和宝玉单独在一处就纳闷,侍候完宝玉洗澡关了门,回头找小红问,你俩说了啥小红说找手帕里,又说让你催水你说有事,我们去了,你在宝玉屋里套近乎,将来你侍候宝玉我们不干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痛骂小红,正闹着,凤姐处婆子来通知,明日有花儿匠种花木都别混跑混晒衣服。小红听说监工是贾芸,知道了是昨日遇见的那人。原来小红是贾府里世仆,父亲现在收管各处田房事物。这段里再次暗示出进宝玉屋里当头等丫头的不容易和小红的计谋。
这一回结束说原来这小红十六岁,虽说不谙事体,因有三分容貌,心内妄想向上攀高,常常在宝玉前现弄现弄,但宝玉跟前丫头都是伶牙俐齿,小红插不上手,今天好容易有点消息,却被秋纹碧痕痛骂一顿,心中闷闷的,又听说贾芸来监工,动了心思,闷闷回屋,睡在床上,暗暗思量。
突听窗外有人低低叫“小红,你的手拍我拾在这里。”小红听了,忙走出来看:不是别人正是贾芸,小红问哪里捡的,贾芸说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上来拉她衣服,小红转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要知原因请听下回分解。
二.精彩回顾
贾芸听了,唠叨的不堪,便起身告辞。卜世仁道:怎么急得这样?你吃了饭去吧……一句话尚未说完,只听他娘子说道:你又糊涂了!说着没有米,这里买了半斤面来下给你吃,这会子还装胖呢。留下外甥挨饿不成?卜世仆道:再买半斤来添上就是了。
他娘子就叫女儿:银娘,往对门王奶奶家去问,有钱借二三十个,明儿就送来还的。夫妻两个说着话,那贾芸早说了几个“不用费事,去得无影无踪了。”
三.把这一回重点捋一捋
(1)谈谈贾芸找活儿这事。贾芸老爹没了好几年,二十三回贾琏对凤姐说,贾芸求了他两三遭,结果这活儿还是被凤姐抢去了。这一回找贾琏,只怕门口石板都被踩来踩去踏的光亮,遇见贾琏宝玉,宝玉一句话做我儿子,对宝玉来说是戏言,对贾芸来说,是救命稻草,有了上一回的前因,就有了这一回的后果,外人看来贾芸没有尊严,但其中的苦楚只有贾芸有深刻体会。
见了贾琏还是没戏,贾芸知道贾琏不拿事,不愿坐以待毙,史记有话说“强者善攻,弱者不能守”贾芸就主动出击,借钱置礼物直接找凤姐办事。先找舅舅被无情拒绝,舅母更刁钻刻薄,要接邻居钱留他吃晚饭,贾芸赌气离开,幸遇见虽是破皮无赖爱吃酒打架,放高利贷但也有侠义之心的近邻醉金刚倪二相助,这才成就了贾芸的心事。
曹公不是让我们重看贾芸甘做儿子的不堪和龌龊,其实这里暗藏着贾芸更多生存的大智慧。曹公更是透过贾芸找活干所受的憋屈和艰难这个事件,让我们看到千千万万底层人生存的艰难和不易,让我们更能理解尊重那些做孙子的儿子,更有一颗悲悯之心来善待关爱那些常被人忽视的困苦穷乏人,古人有话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可能是曹公真正要说的话吧!
(2)卜世仁和倪二对贾芸的态度是明显的对比,暗示出有时候至亲的亲人还不如一个破皮无赖真诚,让我们能从多方面而不是断章取义的看人,侧面让我们对破皮无赖能重新认识不再有偏见和不屑。
四.佐料
1.好词好句名言警句共赏
情思萦逗,缠绵固结,摇车儿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黑眉乌嘴,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来,装胖,三街六巷,恭恭敬敬,周周全全,烦闷,拉长线儿
2.不妨把警局“摇车儿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做个诠释。
贾芸求着贾琏做事,求了两三回都没结果,正没辙,正好遇见宝玉,正好宝玉说,你像我儿子,贾芸为了攀上宝玉,顺话愿意认干爹,贾琏说宝玉不害羞,说他比贾芸还小。贾芸为了能顺利成就这桩好事,就说“俗话说的好“摇车儿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当然这是辈份儿的问题。
有一种意思是:有人生下来就是爷爷辈的,有人拄了拐杖还是孙子辈的,这是没办法改变的辈份问题。另一种意思,有人生下来身份尊贵就是现在的少爷将来的老爷,有人出身卑微,活了一百岁还是小的,一辈子都是孙子。
此文纯属笔者一点拙见,若有吹毛求疵之嫌,敬请文友们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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