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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父亲分开,走上舞男家门口的台阶,收起伞放在架子上。人还没来齐,他甚至没看到琳琳。鼓手打着手鼓,月琴和中阮居然在弹《查尔达什》,声音很舒服,舞男在跳舞。可惜没有舞女陪他,真遗憾。其实也不遗憾,他推门而入,四个人并没停止表演,让儿子能加入观众之中,欣赏这一美好片段。
表演结束,掌声响起,儿子得以与鼓手和舞男沟通几句,得知各方面的进展。人们陆续到来,琳琳也进屋,迫不及待地和儿子说起排练结束一起去吃鲈鱼。
去哪儿吃?去松江。吃完去干嘛?当苦力。凭什么?求求你嘛,帮帮忙。什么嘛,好吧。嘻嘻。
排练没什么新情况,但是不排还不行,好在其他同学全都习惯于把激情用排练磨掉再上台,所以都没怨言,只有儿子一个人觉得好烦,生怕到时候找不到激情。也许摇滚就应当是这样吧,全神贯注于提升激情以保证艺术高度。
其实问题还是有的,琳琳把历次的速度稳定性做成曲线图,又把兴奋度评出分数,推测出现场演出时可能出现的速度变化。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在主导速度?”
“是她。”
“我去!我一个打鼓的还会跳速吗?”
“嘿嘿,我觉得加速都是因为你,不过减速有可能是因为我,只是确定不了。”
“是吗?放视频看一下。”
琳琳按曲线情况选出三段有代表性的视频,所有人做评委,结果连鼓手自己都发觉确实是她速度不稳。
“哎呀我去!这什么情况?”
“我觉得是因为你技术比我强。”
“我不像你一样是蓝翔毕业的。”
“你说的什么呀……你还有加速的余地,我要再加速就会有小失误。”
“怎么办?”
“大家觉得速度不稳影响很大吗……既然大家都说感觉不好,那就再加点儿速度。”
“你能跟得上吗?”
“现在就排练,我要知道哪些地方会失误。”
加速排练两遍之后再看录像,感觉问题不大,儿子放弃掉几个音符,把技术调整到相对稳定。
中场休息时间,舞男说起现场摆台会有些麻烦,再就是背景的出将入相已经不可能加在多层幕里,只能改成两侧立杆,要儿子出四个人解决。儿子表示没问题,问起杆子的情况。舞男说已经找工厂加工铝合金杆,布景也送回去修改。舞男找张纸画出大概的摆台情况,儿子一看,说那就把运动兴趣小组全体成员找来,到时候捡场,这些人组织性极强,可以排练捡场标准操作。舞男说也可以把布景再加两根杆子,折成开口梯形,让出左右两个乐队坐席区域,只是会有点儿奇怪,但是比捡场要容易。鼓手一拍大腿说干脆两手准备,儿子同意,舞男立刻打电话去沟通。
排练结束已经是十二点,鼓手又要请全体吃饭,琳琳悄悄和她请假,也代儿子请假。鼓手居然没有大喊大叫,诡异地一笑点点头。琳琳心里一惊,前天早上的事不会被他们看到了吧?
“哎,那天不会被人家看色情片了吧?”
“应该不会,我们隐蔽得很好。”
“你想办法确认一下行吗?我心里一团乱。”
“我去问谁?问小娘娘吗?”
“我不管,只要你确认看见或者没看见。”
“那你自己去当范仲淹吧,我要去跟他们吃饭,伺机打探。”
“啊?不行。”
“算了,你等我一下。”
儿子过去把舞男拉到一边,跟他说起那天和琳琳在花园里吵架,可能踩坏花花草草,所以来表达歉意。舞男把他往更远处拉,说当天鼓手出去找你们,后来回来讲你们在淋雨,不忍打扰。儿子大惊失色,问鼓手还说了些什么。舞男羞涩地笑起来,说鼓手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说看见你露着屁股一动一动的,应该是做坏事呢。
儿子一掐舞男的脖子,说要杀人灭口,舞男大笑,招呼鼓手过来,问鼓手还跟谁说过那事。鼓手很尴尬,说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儿子说没什么,只是怕琳琳被男的看见身子,如果只有鼓手撞见就可以放心。鼓手翻了个白眼儿,说儿子是打桩机专业,然后招呼大家出发,丢下一对儿野合的小情侣打车去郊区吃鲈鱼。郊区……岂不是更野。
鲈鱼很新鲜,味道相当不错。琳琳知道只是被鼓手看见,心下释然,吃吃喝喝很是开心。
“……她说你是打桩机专业?”
“嘿嘿,她讲话可真够直接。”
“我还没看清你的屁股呢,让她抢先一步,真讨厌。”
“一会儿到底让我干什么体力活儿呀?”
“这边有我家的别墅,有一个装修完没住过人,刚买的家居用品,我想和你一起布置,外加搞卫生。”
“再来条鱼吧,别墅那么大,做到一半会饿的。”
“那边能做饭。”
“不嘛,我要吃鲈鱼。”
“哎,你这一撒娇,我还以为你是我儿子呢。”
“去你妹儿的。”
“嘻嘻。”
下午一点,父亲和女儿在家吃饭。本来商量的是吃煎豆腐、煎鸭血、煎洋葱、辣白菜拌生白萝卜丝,喝鲜榨梨汁,后来发现冰箱里还有很多冻花枝,于是主菜彻底变荤。
“花枝乱颤。”
“是啊,这烤盘太大了,不过能节约很多时间。”
“珠子迸溅。”
“啊,往我这边挪挪吧……哟,烫死我了!”
“为什么没有不溅油的烤盘呢?”
“应该有吧。”
“我是没听说过。”
“现在科学技术发展很快,材料学领域解决这个小问题应该能手到擒来。”
“也许吧。”
“要不然你研究研究?”
“我可以研究炒颜色的锅子。”
“哈哈,如果是可以吃的颜色,那也可以边做饭边画画。”
“日本主妇一直都这么做,也许并没有什么意思。”
“不想当主妇吗?”
“在有主夫的家里久了,做饭是兴趣,也是分担,不是负担。”
“妈妈工作是兴趣,也是分担,不是负担。”
“哎?怎么突然转台呢。”
“社会不可能让所有人把外部工作当兴趣,所以家务必须是兴趣。举个例子,日本主妇们平时聚在一起吃吃聊聊,所以家里必须特别整洁,布置必须有个性有情调,经常要穿出流行亮点,做出的食物也要新颖有趣儿,这样才能保持优越感。”
“优越感有什么用?”
“那是救命稻草,攀比带来的满足感让人特别愉悦,比宗教信仰更适合消费社会。”
“以后我们这一代就会这么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国外管不住吸毒呢,幻觉源于现实又超越现实,就像艺术源于生活又超越生活。有些人很奇怪,没现实基础直接吸毒。”
“所以梵高的画是精神毒品,后人要画出那种作品不吸毒不行。当然,后人画出来也没人买账,于是继续吸。”
“凭一种或者几种想法写诗,看诗的人会有不同想法。有的想法被公开发行用来洗脑,然后又有人刻意给洗过脑的人颠覆。比如《岳阳楼记》,普遍说滕子京是正面人物,就有人刻意攻击他其实是反面人物,想让范仲淹的形象崩塌。”
“哗众取宠。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无论正反都没有意义,有经济价值就可以颠覆,反正那朝那代的死人不会反击。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以史为鉴是个大笑话,是间接洗脑,只有《岳阳楼记》的文字本身有用,写得很不错。”
“我也转个台,爸妈让我学艺术是为什么?”
“本来就是聊闲嘛,谈天说地,无所谓转台。让你学画画是作为业余爱好,可是你能力发展太快,那就不如做专业。现在看来你文理科也没问题,不过女孩子搞文艺更合适,职场就是垃圾场,无论人或事都是垃圾。”
“爸你自己不还是职场老手。”
“爸在公司是高级垃圾,回到家才是人。”
“所以你珍惜在家的时间吗?”
“当然,家里有你们三个。”
“你对妈不会厌倦吗?”
“喂,你前些天问过我这个问题,为什么又问?”
“实际上我问的不是爸你,是你和妈教育出来的哥哥,还有我。哥妻妾成群自不必提,妈说我应该去抢男生,还可以多占几个,这么做真的好吗?”
“什么妻妾成群……没结婚怎么做都行,结婚的人要抚养孩子,不是特殊情况不要介入。”
“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如果在几个人之间周旋尝到甜头,就像染上毒瘾戒不掉,那可怎么办?”
“渡边的女朋友自杀了,不是小说的情节。”
“爸!”
“哎,花枝都掉桌子上了,你有几个男朋友啊?”
“零个。”
“那你慌什么。妈对你只是提建议,你可以不去理会,按自己的想法做。只不过走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你要明白那些都是正常行为,根据情况做就是了。”
“爸你有没有过出轨?”
“最近还有别人问过我这事。”
“男的女的?”
“女的。”
“她喜欢你是吧?”
“是。”
“答案是什么?”
“婚前有过,妈妈知道。”
“爸是大色狼!”
“哦,我承认我是大色狼。那时候我还小,经不住诱惑,那个女孩更善解人意。”
“善于解开爸的衣服。”
“好吧,坏丫头,之后的确如此。但是一开始她给我更多的理解,包括我的诗歌和音乐。”
“妈不能给你理解吗?”
“文艺这种东西,你觉得学来只是给一个人欣赏的吗?”
“啊?其实也可以只给一个人。”
“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这么做。我的理解是,如果你有文艺能力,包括欣赏能力,你的欲望就不会是文艺,骨子里想要别的。你要的东西在世间存在还好办,没钱也可以靠着骗钱来满足欲望。如果想要的东西地球上没有,只存在于想像中,那就有问题咯。另一方面,如果某个人没有文艺能力,包括欣赏能力,那他的欲望就更不可能是文艺,只是为了拿来做优越感的基础。”
“后者我同意,前者我没觉得都是那样。”
“你还小。”
“哥呢?”
“哥在大小之间的界限上,忽大忽小。”
“爸小时候的欲望是什么?”
“就说……出轨那个阶段吧,我想要让更多的人欣赏我。”
“喜欢你就表示欣赏你是吗?”
“废话。”
“唉。我们的对话用郭德纲的话来说就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果真是聊闲。”
“那我就直接说重点。经过这个阶段,你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甜头,或者是一辈子都不明白。”
“爸和妈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甜头吗?”
“知道,所以就凭空创造一个欲望来对抗……啊,那个欲望。当然,我们岁数还小,还有考验等着我们。”
“那我和哥怎么办,你们不管吗?”
“随你们自由发展,之前给你们那么多直接教育和间接影响,我觉得已经尽到教育义务了。等你们跟别的小男生小女生跑掉,无论以后怎样我和妈妈都不会给你们再教育,最多是收留你们舔伤口。”
“爸,我想哭。”
“多愁善感。哥哥现在笑都来不及。”
“是啊,两个漂亮的富家女喜欢他。”
“让他笑一阵吧,但愿他能想明白自己以后要什么,至于现在要什么无所谓。你还记得我和妈妈当年怎么对付你的好奇心吗?”
“反问,给提示,让我自己找答案。”
“你以为那些问题都是随便问的吗?”
“现在不觉得是,我已经习惯自己给自己提问题,而且会提出很有意义的问题,都是爸妈给的影响。”
“哥也是一样,所以他也会自己给自己提出问题。只不过他是男生,跟我当年一样,有超越一切的阶段性欲望,问题再有意义也没用。”
“遗传,大色狼小色狼。”
“嘿嘿。”
“满眼花枝招展。”
“有烤糊的,快吃吧。”
吃吃吃。父女两个吃得很开心,居然吃掉那么多招展的花枝,还有豆腐。为什么提到豆腐?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残局,继续“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聊天。
“……《失乐园》里面文枝做陶艺设计,凛子是书法教师,都是搞艺术的,两下抵消,所以祥一郎喜欢的只是刨除艺术之后更吸引他的人。”
“胡说八道,凛子的艺术门类更性感,而且岁数更小。”
“爸!你才是胡说八道呢,那怎么会是递进关系。岁数更小长得好看是唯一原因,艺术门类只不过是爱屋及乌。”
“所以哥哥又爱上苏绯,至于吉他或者小提琴都没什么意义。”
“是。”
“渡边把凛子和祥一郎写成殉情,也许是对自己没能跟女朋友一起自杀表示遗憾,要是那个女孩真正爱他,一定会找他一起去死,至少要暗示一下。所以渡边知道自己的初恋只不过是人家的试验,他是个没用的试验品。”
“哥是苏绯姐的试验品。”
“哥哥不一定没用。”
“好吧,我打算重新看一遍《失乐园》。”
“没必要,不如重看《红楼梦》。跟《红楼梦》相比,《失乐园》就是现代垃圾,是薯片的包装袋,用没意义的花花绿绿吸引年龄不合适的人去看。”
“如果我打算写小说,那就该看《红楼梦》,如果想去谈恋爱……好吧,我胡说八道的,谈恋爱看《失乐园》是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
“爸!”
“你单恋苏绩,脑子肯定不清醒,所以我也不打算和你说严谨的话。”
“讨厌!”
“嘿嘿。”
儿子“忽大忽小”地跟着琳琳吃完鲈鱼,又打车来到别墅,心里想着这么远居然不带车来,是何居心一目了然。他有点儿迷惘,又要条鲈鱼一个人吞下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好在鱼的出肉率并不高。一定会饿的,做那么久一定会饿的。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昨天的次数,也许只有三次或者两次吧,还要出苦力。
苦力是要出的,但是并不苦,至少琳琳这么认为。很遗憾儿子遗传来的洁癖基因,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于是,厨房卫生间浴室的金属件都亮晶晶的,每层楼各处遗留下来的白浊液体痕迹全部被处理干净。墙面漆而已,说好的没住过人。喂,你会相信装修工人没在这里苟且吗?哎,想到那些你还愿意住酒店吗?好吧。
琳琳感觉儿子打算把自己累死过去,想和他解释又想到他的卫生习惯,只得拼命把工作做好。琳琳本身也是很干净的人,问题是搞细节的时机不大对头。于是,当屋子的洁净程度达到要求时,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并排坐在一楼沙发上喘气。儿子喘气是装的,琳琳是真的。
琳琳有些委屈,然而接下来男朋友的拥抱让她缓和过来,期待着气息平和之后必定会到来的亲吻。装睡着还是上楼去?儿子轻轻纠结一下,考虑到琳琳实在太可怜,于是就选择立即把嘴唇贴上去。
儿子没打算拿出古书和琳琳研究,但琳琳却已经自修几遍,又有过很好的亲身感受,于是两个好学生合作得不错,虽然儿子的心里怎么都不能掩去苏绯的影子。
“超俗脱凡”的情节很快就出现,儿子把琳琳的身体横抱起来。琳琳心下失落,如同paradise lost的感觉。她想过从一楼开始儿子会怎样处理,在沙发里,在桌子上,在后窗边,然而却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电视剧常用方式。如果这是他们的初次,大概不会有想法,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呀!那种快乐没让男孩子在这方面极尽创意,仍然囿于俗套。讨厌。好吧,只是小小的不满而已。
哎?放到桌子上去了!看来并没有那么无聊。软下来由他摆布吧,看他能给自己什么体验。喂!喂!要干嘛?哪里来的绳子?捆手……脚也捆上啦,表情好凶,包粽子吗?带着这副表情包出来的粽子都不会快乐的。好吧,一猜即中,大桌布正好包住自己蜷缩的身体。提着自己上楼去……他身体真好啊,居然忆起自己幼年时对父母的感受。三楼卧室,被丢在床上,剥掉粽子皮。
“你被绑架了!”
“好汉饶命!”
“拿钱来,一百亿!”
“小女子只有秘鲁币,还有便秘。”
“少废话,要意大利里拉!”
“真没有。”
“快说钱藏在哪里,否则大刑伺候!”
“真没有,不信你翻。”
“让我看看内裤。”
“哎……女孩子家内裤怎么会有拉链?”
“那我也要看……真没有,好像连小便的家伙都没有。”
“小女子是女的呀。”
“别废话,再不说就动刑。”
“就是没有……哎,别脱我内裤呀,流氓!”
“不说就打五十下屁股!”
“不要……哎呀,好疼!好汉饶命!”
“快说!”
“没有。哎呀,疼呀!”
“说不说!”
“好汉,财我是没有,你将就一下劫个色行吗?”
“洒家等你这句话等得腋毛都白了。”
“讨厌!人家入戏之后都不敢出来。”
“嘿嘿,你以为我打算出戏吗?我可真的要劫色。”
“哎呀,你这是干嘛,别这样,好害羞……啊……”
夏季,温暖,湿润。温带季风性气候,这里的小气候。
虽然是劫色,儿子依然忠实于古书的指点,一举一动让女孩觉得既古板又现实。
“哎,大混蛋,别睡着,帮我解开,要收拾一下。”
“用不着,继续。”
“你是疯的吧,别闹!”
“你不行吗?”
“啊……其实行了。”
“别骗我。”
“讨厌,换个姿势行吗?”
“你都会哪些姿势?”
“除了站着和刚才那样羞死人的,其它都行。”
“过来,我要对你很温柔。”
“唔……”
疯狂过一回,缠绵过一回,其实疯狂的大部分时间只是手脚口唇动作剧烈而已。两个人躺在床上,这回都真的在喘气,毕竟温柔到最后还是要那个地方疯狂一阵。真好啊,小绯要是有这样的胸……那似乎不太协调。
“我晕。”
“我也晕。”
“我们数星星吧。”
“你有飞蚊症吧。”
“Bingo。”
“我可没有,要不然你打我一下。”
“好。”
“哎,你打我肚子干什么?打头呀,你的熊掌打算要星星还是要鱼?”
“你敢把鱼吐在床上,我就跟你分手。”
“那我要想恶心的事,对了,想你便秘的事,赶快吐鱼。”
“讨厌!便宜你占到了,我已经没法儿要挟你了。”
“你真便秘吗?”
“大混蛋!你翻过来,我要把你打到……失禁。”
“不要。”
“哎呀,扳不动你,千斤坠。还是打头吧。”
“没星星,再来一下。”
“算了,等晚上我们出去数星星吧。”
“星星……你还要吗?”
“要什么?”
“再晕一些。”
“你试试,我感受一下……可以了。”
“这次我要你主动。”
“讨厌,你得教我。”
“什么都不会就敢跟老衲出来。”
“你个花和尚念的什么经?《素女经》吗?”
“Bingo!”
“此话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哎呀呀……”
二十分钟无话,或者说无正经话。两个人没收拾卫生,相拥睡去,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半。收拾收拾。做饭做饭。算了吧。那就出去吃。再来一次怎么样?不要。性冷淡。找死啊你。过来抱抱。还数星星吗?如果有就数。雨还没停呢。哦。
七点半,两个人打电话叫出租车回市区,商量之后直奔鼓手打工的酒吧。电话过去,鼓手说正好有事找琳琳商量。被傻姑娘看见屁股的事过去得真快。
下午四点,父亲与女儿出发去采购食材。坐在大黄蜂里,女儿突然问起A6怎么不见踪影,父亲说被母亲借给别人玩儿了。后备箱里的保温箱呢?哎呀。
父亲下车看看架子上还有只大保温箱,又翻翻车库里的小冰箱,冰袋还有一个,每层都拉开看看,居然还有一瓶冻硬的雪碧……红瓶的火辣版。哎,这也能当冰用,扔进去初步降温吧。
“丫头,下来,我们开别的车去吧,好久没开过了。”
“好。开哪辆?”
“最里面架子上那辆。”
“不要不要!”
“开一次吧,放太久会坏掉。”
“不会有电的。”
“两个星期我会发动一次。”
“那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家。”
“哈哈,丫头,七十多万的车你嫌丢人吗?”
“让它坏掉算了,反正它总是出毛病。”
“还好了,等我拿车。”
“回家睡觉去喽。”
“丫头!”
“唉,算了,就这一回,下次坚决不坐。”
“小混蛋,等着。”
车库里非常干净,所以放了三个月没开的车里外都没什么灰。父亲迅速把车从油压架子上弄下来,从另一个车库门开出去,电瓶果然还有电。女儿提着冷藏箱坐进后排座,父亲让她到副驾驶来坐,女儿坚决不干。好吧。
计划是先去小店,最后去超市。所谓超市,并不是常见的乐购莲花大润发家乐福之类,那里买不到他们需要的东西。汽车绕来绕去,他们去过两家日货店一家韩货店一家泰货店,把各种比超市便宜很多生产日期又不错的东西拼命往后备箱里面塞,大米、酱料、调料、乌冬、拉面、海苔、咖喱、泡菜、啤酒……然而生鲜冻品还得去超市,卖的快才可能新鲜,再就是一些别处买不到的东西。
超市里,父亲拿着巨大的保温箱直冲进去,用各种冻海产塞满,另外又装了好几个保温包,女儿见势不妙,跑到门口推来小车解救父亲。父亲拿得动吗?加起来只不过是一袋白砂糖的重量而已。一公斤?开玩笑,五十公斤,因为还要包括许多降温用的冰块。
父女俩推着车在超市里转一圈,女儿又选出很多东西,是进口的日用品与文具。用不着自己的零用钱,好开心。
父亲看看常喝的大吉岭最高等级,发觉价格比之前高出很多,于是决定放弃,转而选择等级低一些的红茶。咖啡豆有上好的,来一大袋。干货这里太贵,留到平时零买吧,反正是国产的最好。还有……还有好多要买的东西。回头一看,女儿又推上一辆车,东西装得冒尖。小混蛋。所以说,物质极大丰富其实就是个零。
“请上苍来保佑粮食顺利通过人民。”——张楚
结账的时候,连续出现两个麻烦事。
哎,这个背影真好!就跟在她后边结账吧。哎呀!掐我,小丫头反应好快。结账的人很多,排队需要一些时间。前面的红衣姑娘偶尔转头,父亲看见她的侧脸,感觉不错。再看看女儿,嘿嘿,被瞪着呢,接下来是白眼儿。
轮到红衣姑娘结账,居然是五盒进口小气球和两瓶人用润滑油。哎,好尴尬,转过去不看不看。父亲倒是躲开,可人家却找上他啦。
“……哎,没会员卡不打折吗?那也太不合算啦……先生?先生,有会员卡吗?”
“啊,阿嚏!阿嚏!阿嚏!啊……有的,你包里有手帕纸吗,给我纸我就借你会员卡。”
“行。”
“丫头,你来买单,会员卡借给她用一下,我去处理一下鼻子。”
“哦。”
父亲很少打喷嚏,感觉并不是受红衣姑娘的香水影响,也不是各处射灯搞的鬼,怎么回事呢?一连三个。也许要感冒吧。
收拾完鼻子回来,漂亮的姑娘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儿正在跟收银员说话,收银员手里拿着……那瓶火红的雪碧,他赶快跑过去解释。
“那个是我们带进去当冰块儿用的。”
“哎呀,我不懂这些,要不然我叫经理过来看一下吧。”
“条码扫得出来吗?”
“扫不出来。”
“那不就行了,不是你们的东西。”
“我还是叫经理来吧,这里东西太贵,我可担不起责任,红色雪碧我都没见过,肯定便宜不了。”
“好吧。”
“喂喂,经理经理,三号机台找。”
“收到。”
对讲机喊过,经理很快过来,是个年轻小伙儿。
“啊?天哪,先生,你这个……能卖给我吗?”
“你要啊,送你吧。”
“太感谢了……这不是我们的货,不过你这么做是对的,快帮先生结账吧。”
经理千恩万谢,说他只有空瓶,特别想收集一瓶原封不动的。一看生产日期……2008年4月8日。哎呀,是女儿十周岁纪念日。女儿听见经理念出日期,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并没说话。
冰淇淋吃吗?吃。看着车等我。
两个人站着吃掉冰淇淋,推着车去停车场。装完车,父亲启动汽车,没反应,再来,还没反应,发动机故障灯一闪一闪。去你妹儿的,还真让小丫头说中啦。
父亲跟女儿说车有故障,女儿使劲儿用手指捅一下父亲的软肋,并没指责什么,说要出去打个差头进来。喂,能让你去吗?我去。父亲下车,四门落锁,正往外走,一辆车正好开过来。车窗打开,里面是刚才那个红衣姑娘。
“先生,刚才谢谢你啊。”
“不用谢,你用纸跟我换的。”
“哈哈,你真是个生意人。哎,你没事吧,皱着眉头。”
“啊……汽车罢工,我要去打一辆出租车进来运我那一堆东西。”
“这个时间怎么可能有空车,要不然我送你吧。”
“啊……你这个车好像装不下。”
“开玩笑,我后备箱后座都是空的,就买了几盒……几个小盒子。来吧,我帮你搬东西,你的漂亮小公主呢?”
“在车里呢,那就麻烦你了……丫头,出来搬东西,姐姐要送我们。”
“谢谢姐姐!”
“国产车真是靠不住,看我的合资小车,价格也不贵……哎,这车从来没见过,什么型号?”
父亲说出车的品牌和名字。
“没听说过,看样子是S级的妖怪,多少钱?”
“你多大岁数?”
“啊?我34岁,周岁。”
“看过《幽游白书》?”
“我很喜欢看的。”
“我也很喜欢看的。”
“爸!妈快要回家了,饭还没做呢。”
“哟,小公主是妈妈的另一双眼睛呀。”
“男人必须要管管好。”
“哈哈哈哈……”
东西全部搬完,女儿几乎没地方坐,两厢的Polo确实很小。
交通中度拥堵。回家的途中三个人聊天,大姑娘得知那辆车的价格,大吃一惊。
“好神奇的国产车呀!居然会这么贵。”
“前些年买着玩儿的,我女儿刚才说不让我开,我怕放坏掉,就开出来动动,结果就是这样咯。”
“小公主兼小巫女。”
“嘻嘻,我是扫帚星小公主。”
“哈哈哈哈……”
只有一段路堵车,他们很快到家,父女俩对红衣姑娘千恩万谢,父亲把刚买的茶叶送给她做谢礼,人家不收。正在纠缠,母亲的Quattroporte恰好杀到。
母亲了解情况后,回到车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进车窗去,后来干脆坐进车里。两分钟之后,母亲出来,没拿着袋子。Polo倒车离开,走时鸣笛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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