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刷微博,偶然间看见一位用户的昵称叫“我妈妈最喜欢我啊!”百无聊赖的我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但我确定,我是笑着的,我在想,你妈妈喜欢你,肯定没有我妈妈喜欢我那么喜欢!
我妈妈也最喜欢我啊!喜欢的不行不行的。我不聪明不漂亮,但她就是喜欢我,喜欢是一种最不讲道理的感情,从来不问为什么。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很倒霉,被老师怀疑智商,和好朋友闹矛盾,喜欢的男生被传言喜欢一个会跳舞的姑娘,我觉得我的人生被贴上了悲惨二字,再加上正值青春期的矫情情绪作祟,我就跑到妈妈那里寻求安慰,人就这样啊,难过时,想到的第一个人往往就是妈妈。于是我学着电视剧里狗血的桥段问妈妈,你爱我吗?她眼皮儿都没抬一下,不爱。我不甘心,就扯过她手里的毛衣问她,那要是在饥荒年代,有一个鸡腿,还有一个贼能吃的我,你选哪个?她漫不经心地夺过毛衣说,选鸡腿。那一刻我想起我小时候大人经常说,我是东门街上姓孙的傻女人的孩子,我觉得大人们没有和我开玩笑。
她揍我,狠狠的揍过。和哥哥一起在一个小小的方木桌上写作业,哥哥一会儿在我写好的作业上画个丁老头儿,一会抓个小虫子塞进我的笔管里,一会儿又把臭脚丫子搭在我手上,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抬翻了桌子和哥哥就扭打在一起,妈妈听见了动静,二话不说,抄起生火的棍子就从哥哥的屁股上抽起来,我本来可以逃跑的,但我单纯的想又不是我的错,我顶多算是正当防卫!妈妈没理由打我,结果是,我也被抽了好几棍子,我哭天抹泪地要妈妈给我个说法,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妈妈年轻时话不多,我们三个要是一犯错,她从不进行口头教育,直接上棍子,因为她一直认为,人只有疼了,才会长记性,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并且对这一点深信不疑。现在偶尔在她面前提起来,她总是呵呵一笑,“你这小伙子还记仇啊?那你在等几年我老了,你就可以报仇了。”我恶狠狠地说“能遇见我这么个乖女儿,你就偷偷在被窝里笑吧,居然还舍得打?”
都说孙悟空能七十二变,我觉得我妈更厉害,她顶的上九个猴子。她揍过我,但她其实也不是一直都凶巴巴的,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也很幽默,我摸不透她的,她的脾气像风,风的大小等级看她老人家的心情。童年时代的我不爱出门儿找同龄人玩儿,所以,妈妈可以算是我童年的玩伴。遇上坏天气或农闲的时候,她会给我绞一片白布,亲自画上各种花鸟鱼虫,教我刺绣的配线与针法。那个时候,窗外不是下着雨就是下着雪,我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刺绣,歪歪扭扭地绣几针就趴在窗台上看雨雪,窗玻璃上映出她的眉眼,很是好看,不发脾气的她,温柔又好看!
她也有很孩子气的时候。一无聊就开始逗我玩儿,她会挠我的痒痒,专挑我最敏感的咯吱窝挠,等我笑软了躺在炕上起不来,她就翻起白眼儿,吐出舌头,学着狼的声音,做出要吃我的样子,我被这突变的画风吓懵的时候,她就发出特别有节奏感的笑声,现在想起来,还有画面感。我曾坐在炕头和她聊天时问过她,你以后会和你孙子孙女这样玩儿吗?她给我的回答是,你哥还没有娶媳妇儿呢!嗯,对,她的回答从来没有规律,只有套路。
我上高中的时候,她病了,一场很大很大病。反正出院时,六十公斤的人瘦成三十几公斤,及腰的栗黑色长发一根儿不剩,白皙的皮肤成了黄绿色。我那个时候很怕,晚上睡觉时抱着瘦成一根棍儿的她不说话,眼泪嗒嗒往下流。她察觉到了,翻过身,搂着我说,你妈我命大着呢!农村的女人哪有那么娇气?不过可惜了那么多钱了,花了那么多钱还要被人划一刀子,割掉胃,缝几针。看我没有停止哭的意思,她顿了顿说,我还没活够呢,我的三个娃儿还没交代呢,我能往哪里走?回个娘家都没时间。后来,听姐姐说,妈妈住院时身上插着三个管子,脖子上,手臂上都扎着针头,老发烧流汗,医生不让她喝水,只让姐姐用蘸了水的棉签擦干裂的嘴唇,她几乎动用了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让姐姐给她水喝,但看姐姐不上当,她趁着姐姐给她擦嘴时,死命咬住棉签不放,把里面的水吸完了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嘴巴,完了还得意的笑,姐姐说,她没有那样心疼过妈妈,她说,原来妈妈也是个孩子。
出院后,她和我住在一起,周末放假,我们两个会手挽手去逛街,在商城里看到熊大熊二光头强的布玩具,她对我说,你胖你是熊大,我没头发,我是光头强。我说那谁是熊二?她想了想,坏坏的笑着说爱谁谁,我咋知道?得,又被她噎个半死。不过我喜欢,最起码她还能开的动玩笑,最起码,她还在我身边。
报志愿的时候,我相中了天津的一所学校。她知道后,不说话,隔了半晌才问我“非得走那么远?我没有不让你走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当天晚上,我把志愿改到了本省,书到哪里都可以念,妈妈动完手术的危险期是五年,我不能走太远。孩子只要一开始上大学,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就开始倒数,我要珍惜每一次。
大一寒假回家,羊肉萝卜饺子已经包好,就等我回来下锅了。我说“吆,这是欢迎我回来的盛宴啊?”妈妈还是老样子,眼皮都不抬“没有,我们今天正好包饺子,你恰巧赶上了。”爸爸也开始揭妈妈的短了,爸爸对我说,“从你放假的前四十天你妈就开始倒计时了,今天早上一会儿说你还有两小时就回来了,一会儿说你还有半小时就回来了,还说你最爱吃羊肉萝卜饺子,你听听,现在又不承认……”我听完,从妈妈后面抱住她,把脸贴在她的背上,幸福开始在我身边绕圈圈。吃完饭,我们坐在炕上聊天,妈妈说“大学都找对象,你呢?”
“没有,一群歪瓜裂枣,入不了我的法眼。” “你以为你有多好看?”
“…………”
“咋了?咋不说话了?”
“你看不起人,我下学期就给你找个。”
“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
妈妈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天儿聊死。
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段话“人的心其实很小很小的,有的人小的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有的人小到只能装得下自己。”依这样看,父母的心是最大的,因为有几个孩子他们就能装几个孩子,却也是最小的,小到只能装的下孩子,装不下自己。所以啊,我不想要多少人爱我,只要有妈妈这样一个人,完完全全时时刻刻地把我装在心里,我就够了,我不贪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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