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月
美好的童年时光其实是悠长悠长的,似乎一切,一如往常。
纸月是个命运悲苦的孩子,她的母亲未婚而孕,父亲不知是何人,纸月出生一个月后,母亲就去了,外婆默默地抚养着纸月。
纸月本是板仓小学的学生,由于经常被校园内有名的坏孩子——刘一水欺负,才转到油麻地小学读书,尽管从板仓走到油麻地,要走三里路。
纸月写得一手毛笔字,还会背诵许多古诗词,有着一般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的灵气与书卷气。
善良的桑乔一家呵护写这个文弱、恬静、清纯而柔和的女孩子。
暴风雨来临,桑桑的母亲就托人给纸月外婆带信,留纸月在自家过夜,并及时在屋子中央烧一个大火盆。屋外虽是凉风冷雨,草房子里却是暖融融的。在睡前忙碌的母亲,有时会停住看一眼纸学,目光里总是含着一份丢不下的怜爱。
纸月生病了,拉下了许多作业,班主任蒋一轮让桑桑跑一趟板仓带去纸月的作业本和老师布置的题,在路上,桑桑去了途中的浸月寺,偶然遇见了独守寺院的慧思和尚。
纸月病好之后,又像往常一样上学回家,但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后,纸月几乎每天上学迟到,有时上午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她才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门口,举着手喊“报告”。
桑桑想弄明白原因,这一天他起个大早,以到田野里找鸽子为由,出门后直奔板仓,终于知道了纸月每天迟到的原因。
原来刘一水带着另外两个孩子每天都在纸月上学必经的路上堵纸月,桑桑的出现惹怒了刘一水,双方打了起来,桑桑受了伤,刘一水被桑桑撞到了冰冷的水里,当天下午放学后刘一水着凉生病了。
刘一水的家乡闹到了油麻地小学,闹到了桑乔家,桑乔赔了礼之后,联合板仓小学,甚至联合地方政府,一起出面,将刘一水等几个孩子连同他们的家乡找到一起,发出严重警告:假如日后再有一丝欺负纸月的行为,学校与地方政府都将对刘一水等人以及他们的家乡进行老实不客气的处理。
没有人再欺负纸月了,但纸月不愿听从桑乔的建议回到板仓上学,她只想在油麻地读书。
六年级的上学期,在桑桑生病期间,纸月的外婆去世了,随后不久,纸月失踪了,与她同时失踪的还有浸月寺的慧思和尚,板仓地方上的人,似乎也不觉得事情有多么蹊跷,仿佛一对父女,偶然地到板仓住了一些日子,现在不想再住了,终于回故乡去了。
白雀与蒋一轮
夏收夏种已经结束,油麻地地方文艺宣传队正在排练一出叫《红菱船》的小戏。女主角是18岁的姑娘白雀。
白雀是油麻地的美人,有着一副银铃般清脆的嗓子。这出小戏的笛子伴奏是蒋一轮,蒋一轮长得好,笛子吹得好,篮球打得好,语文课讲得也好……
蒋一轮的笛子能迷倒一片人,最潇洒时,是他随便倚在一棵树上或随便倚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吹。
桑乔将《红菱船》导演出了点样子之后,就让蒋一轮和白雀另找个地方再去单练。两人在排练中暗生情愫。
白雀的父亲白三察觉后,坚决反对两人继续交往,甚至不让白雀去参加《红菱船》的正式演出。白三看不上蒋一轮,他觉得蒋一轮就是个穷教书的,没什么前途,他想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交给一个他看得上的人。
白三的反对并不能阻断蒋一轮日日的笛声,当日日闭门不出的白雀出现河边时,桑桑成了两人的信使。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桑桑就在蒋一轮与白雀之间传递了四封信,并促成了一次幽会。
一个星期天,当桑桑再次来到白雀家的小巷,他拿着白雀给蒋一轮的信,满心好奇,于是就想打开看,看着看着,意外发生了,其中一页信纸像调皮的小鸟,居然独自脱离了鸟群飞远了,最后掉在了一个烂泥塘里,桑桑捡起来一瞧,只见上面沾满了泥水,桑桑突然想立即摆脱这封信,他将另外几页纸掏了出来,慌忙地将他们连同那一页掉在池塘里的纸一起,都扔到了河里。
桑桑没有想到,白雀的这封信,是一封很要紧的信。
邻居张胜家早看上了白雀,想把白雀说给他的外甥谷苇。白三就让白雀跟那个谷苇见面,白雀没有坚决地拒绝白三,她想让蒋一轮帮他坚决起来。于是就写了这封信,问蒋一轮怎么办,还约了蒋一轮在村后的大磨坊旁见面。
没有收到信的蒋一轮,当然不会出现在那里。白雀等了他两天,一气之下,去见了谷苇,白雀见了谷苇之后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她似乎有点后悔见谷苇了。
尽管桑桑承认了错误,并努力促成蒋一轮与白雀的再次见面,但二人似乎有点生分了,快放寒假时,白雀让桑桑把一个布包交到桑桑手上,包里是蒋一轮写给白雀的信,隔两天,蒋一轮也交给桑桑一个布包包,包里面都是白雀的信。
这天傍晚,天空轻轻飘着细雪,蒋一轮站在花园里将那些倾注了他诗与梦一般的情思的信,一封一封地投进火里。
蒋一轮烧掉了信,但没有烧掉他的记忆与思念,他照样在每天晚上去河边吹笛子。但蒋一轮的心情,正在一天一天地变得恶劣,他总发脾气,一天到晚气不顺的样子。
这年春天,刚开学不几天,蒋一轮就惹下了大麻烦。蒋一轮惩罚了上课爱吃东西的戚小罐,但没人知道戚小罐患有癫痫,蒋一轮将右手放在戚小罐的后脑勺上,推了他一把,戚小罐就面如死灰,双目禁闭,口吐白沫,完全不省人事。戚小罐的家人闹到学校,非要找到蒋一轮出气。戚小罐的父亲戚昌龙,是油麻地最惹不起的人,而戚小罐的母亲,当地人称黑奶奶,尤其惹不起。
桑乔让蒋一轮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蒋一轮觉得这次自己要完了。
此时,朱小鼓传来信息:记得李桐壶跟我说,有一天,戚小罐在他家院子里玩陀螺,玩着玩着,突然普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戚小罐爸爸抱着他回家了,样子并不特别惊慌,也没有大声嚷嚷。
李桐壶跟着做箍桶匠的父亲去了县城,于是桑乔就派两个老师去县城找,桑桑班上的同学都在担忧蒋一轮会被抓走,决定分头去找李桐壶,白雀听说后,也去了县城,她几乎找遍了整个县城。
最后,白雀在偏僻的城北找到了李桐壶父子,李桐壶父子去镇上作了证,县城医院也开出了诊断书:癫痫,此病突然发作,就是立即晕倒,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严重者几天不醒。
戚小罐醒来了,立即跟好人一样,但戚家人最后还是敲了蒋一轮三个月的工资。蒋一轮毕竟碰了一下戚小罐。上头考虑到影响,很快就将蒋一轮调到另一个学校去了。
不久,白雀就要跟谷苇结婚了,但白雀并不快活。遇到桑桑时,她就会问一句:“见到他了吗?”若是桑桑说见到过,她就会细细地问蒋一轮的情况。
已到了年底,谷苇约白雀去城里买布和其他一些应由他出钱买的东西,照理,应是母亲陪女儿去买,但白雀的母亲在江南,与这个家无关,只好由白三陪着她去买。
上午买了东西,已经很累了,但谷苇并没有请他和白雀进像样点儿的馆子,而是去了一个路边摊儿。白三倒也没有计较,就坐下了,但白雀心里不快,她想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跟着转了一个上午,应该让他吃顿好饭。吃饭的整个过程终于让白雀看清了谷苇的真面目——吝啬、自私自利、暴脾气。
离过年还有几天,白雀将一封信从口袋里取出交给了桑桑,桑桑拿了信,飞跑而去。他一路想着蒋一轮看到这封信之后的样子,想着不久后蒋一轮和白雀又会见面的情景,高兴极了。这是桑桑许多天来,最快乐的一天。
桑桑跑到蒋庄时,蒋家正在办喜事,蒋一轮今天结婚。
桑桑读六年级的第一学期,在蒋一轮多次的请求下,桑乔与上头进行了多次疏通后,蒋一轮又被调回油麻地小学。
从此,油麻地人又听见了那如泣如诉的笛声。蒋一轮与白雀又恢复了通信,桑桑依然是信使。
好景不长,临近寒假时,蒋一轮的妻子来到了油麻地小学,帮助蒋一轮收拾东西时,发现了那些信。蒋一轮的妻子,终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喊也不叫,只是无声的流泪,不与蒋一轮讲话。
蒋一轮什么也不说,只是搬了张椅子,终日守在她的床边。
白雀在春天还未降临前,就离开了油麻地。她去江南找她的母亲了。并且不再回来了。
悠长的笛声,像光滑的绸子一样,还在春天的田野上飘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