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危,公安系于一半。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人民警察的保护,我们的生活将会是怎样的混乱和无序。我的职业生涯和警察的交集虽然不多,可是有几个警察朋友却深深的烙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色,而是在时光的冲刷中灼灼生辉。
1.老流氓施放毒气
20多年前,因工作需要我调到桂北工作,单位前身是一座建设在山洞里的电厂。电厂建于桂林市西南面的一个岩洞内,符合靠 山、分散、隐蔽的要求,1966年动工, 1972年发电。但当年建设这个电厂环保问题考虑不周,储灰场溶洞多,大部分煤灰流入漓江,严重污染了漓江。1979年电厂停产后,山洞外的厂区面积还有200多亩,就改造成一所部属的职工疗养机构。
单位地处城郊结合部,治安状况有些点复杂。因为电厂发电时期污染了周边的村庄、农田,带来了一系列历史遗留问题,同时20多年前的乡村治理还有些混乱,单位和周边村庄的关系还比较紧张。单位司机班长老蒋跟我说:“从城区进到我们单位,只有上村和下村这两条小路,从上村进来这条路是我们单位出钱修的,路面做了水泥硬化,可是进出的车辆如果不小心碾到村民家养的鸡,村民会索赔一头牛的价钱,我们进出这条小路都胆战心惊的,特别小心。”
这倒也不危言耸听,我在那个山旮旯里工作了近10年,司机碾小鸡赔牛的价钱这样的事情倒是没经历过,但也目睹了不良村民勒索路过的货车司机的事情。我们单位旁是一个给燕京啤酒生产瓶子的工厂,一个北方的货车司机在卸货时丢了一些绳索之类的在厂门口的路面,被一个吕姓的村霸纠集了几个混混狠狠的敲诈了5000多块钱,外地人不敢招惹地头蛇,没有报警,只好认栽了。这个吕姓的村霸可谓劣迹斑斑,屡进班房屡教不改之流,公安也拿他没办法。 还有一次,同样是这个老流氓,拉了几车的塑料废弃垃圾在我们单位不远的山坳焚烧,那毒橡胶的气味把单位整个大院熏得鸡犬不宁,单位报警,消防中队出动了三台消防车和十多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消防队员,花费了大半个小时才扑灭这些毒烟。
我和分局的刘政委就是在那个时期认识的,那时他50出头,中等个子,普通话夹杂着浓重的壮家口音。他跟我说:“老弟呀,你一个人到这里工作,这里是城郊结合部,情况有点复杂。如果你遇到任何问题,你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是人民警察,维护正常的秩序责无旁贷。”
2.保安员遇袭负伤
单位院子里有一个国际游泳池,长50米宽25米深5米,还有一个三米跳台,主要是供到这里疗养的全国各地电厂的矽肺疗养员锻炼身体,每年夏天游泳池的安保及防溺水救援的压力都特别大,比如说溺水救援,每年都有十多二十宗溺水事件,所幸救捞员责任心强处置及时每次均能化险为夷,单位联系保险公司办理游泳池的意外险,保险公司都不愿意受理。最难搞的是周边的个别村民强行闯入院区,根本不服从管理,个别蛮横的人甚至扬言这个地以前都是他们家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2007年夏天的某一个傍晚,单位保安员小罗在阻止上村的一个小流氓强行闯入时,那混混二话不说,抽出藏在身后的螺纹钢条猛击小罗头部,凶手的动作实在太快,小罗措不及防,头稍微偏了一下,但依然躲闪不及头部右侧被击破负伤。行凶者随即开车夺路而逃。我们一边迅速把小罗送到南溪山医院一边迅速报警。辖区派出所接到报案后迅速派出警力追捕。在追捕期间,犯罪嫌疑人到处走关系托人情,甚至找到我们单位说情。
次日我们到医院看望负伤的小罗,小伙子的脸部略微有些浮肿,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小伙子说:“他一定要往里闯,我好不容易才挡住他,根本就没想到他身上会藏着一根钢管,他的动作太快了,我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脑袋,如果不是偏了那么一下下,估计我昨晚就光荣了。”
我默默的看着头部包着绷带的小伙子,心里既难过又愤怒。多好的兵啊,拿着微薄的薪水,忠于自己的责任,为了维护单位的秩序,差点连命都搭上。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离开医院我随即约见了刘政委,并将案情的相关经过跟他做了汇报。
刘政委非常严肃认真的对我说:
“这个事情我昨天已经知道了,也了解到有人在替凶手说情,但是凶手手段这么残忍,绝不能轻饶!请你们放心,这个案子任何人说情无效!我们是人民的公安!我会一直盯着这个案子。”
半个月后,慑于压力,凶手被迫投案自首并被绳之以法。
一来二去的我和政委成了好哥们,我要请他吃饭,但每一次他都拒绝。
他说:“你们单位太不容易了。”
这个确实也是实情,那时候我们全中国跑市场,就为了拓展业务。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干部职工的工资都没法足额发放。不过酒还是要喝饭还是要吃的,我就带着自己的一张嘴去政委家里做客呗。我那时才发现刘政委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他在家里泡了好几坛酱醋蒜,馋得我直掉口水。五十出头的小老头了,喝啤酒能对瓶吹。他媳妇也是警官,笑眯眯的,随他开心。我觉着老刘对着瓶口喝啤酒那动作像极了塘角鱼,只见他鼓着腮帮子,仰着脖子喉结翕动,咕咚咕咚的几声一瓶啤酒就干掉了。然后他会用夹着浓厚的壮族口音跟我们讲故事,讲他在武警部队服役时的笑话,那时我才知道他在转业到分局之前是武警支队副司令员。他不仅能够讲笑话,还是根雕大师,拿过全国的大奖,是一个极具艺术天分的军人。
3、醉酒恶霸
大概是2009年吧,有一天晚上我外出到市区应酬,不好让司机等太久,就让司机先回单位了,晚餐后我搭乘出租车回单位。我酒量不好,虽然席间只是喝了几口红酒,但是不管红酒啤酒还是白酒,只要喝一点我都会晕乎乎的,所以上车就一屁股坐到驾驶座副座上,告诉司机地址我就闭目养神。出租车司机选择的是阳朔方向经陆院往下村的小路进单位。司机的车速不快,快到陆院附近时,司机的速度放得更慢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问司机:“咋回事?”
司机说:“后面有辆车想超车,可是我这速度50公里不到,也不知道后面这车咋回事。”
我跟司机说:“爱超就让他超吧,反正我们不急。”
没多久,司机就进了小路,往下村方向开往我们单位,在一个岔路口正右拐时,后面有一辆车突然超越了我们,然后横在路中间,出租车司机反应还算可以,赶紧一个急刹。我有些惊愕,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时前车跳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冲我们走来。出租车司机反应也快,急忙下车。我看看觉得情况不对,也紧跟着下了车。
借着月光和附近朦胧的路灯,我看见那中年汉子二话不说,右手一把抓住出租车司机的衬衣领子,恶狠狠地说:“你想死啊!你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我一看,那还得了,赶忙去劝:“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
这时,中年汉子举起了拳头。我一看不好,赶紧大声说:“你放开他!”
中年汉子还真的松开了出租车司机的衣领,我刚松了一口气,中年汉子却晃悠着站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反手揪住我的衣领,举拳就准备对我下手。正在这时,中年汉子的车上下来一个20来岁的貌美小妞,阻拦他:
“哎呀,你喝多了,不要闹了,赶紧走吧!”
这时我才嗅到中年男子那扑鼻的酒气,他正冲我怒目而视,我被他揪着衬衣领子极不舒服,我用手指着中年汉子的鼻子,语气平静而坚定地对说:
“我给你2秒钟时间,你把手放下,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家伙居然乖乖地松开我的衣领,然后走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去了。
我心想这家伙打电话估计是搬救兵,我也不能吃眼前亏啊,赶紧掏出电话打给刘政委,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让他赶紧过来。
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这条小路的岔路口前后来了4部车子。前两部是柳微车,车上下来7、8个人,自然是中年汉子的同伙,正在他们向我围过来的时候,刘政委的车和辖区派出所的出警车同时赶到,刘政委问明情况,用极其简短而有力的语言吼道:
“走!玩笑莫开大了!”
刘政委的话是有震慑力的,中年汉子见状赶忙带着他的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2021年我在桂林再次遇到刘政委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跟他聊起这件事,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
“老弟呀,凡事要冷静,不要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就什么都不怕,你知道这帮家伙的车上装了多少根钢管吗?那一次我要来晚5分钟,你就很麻烦了。”
我就笑着怼他:“首先要谢谢您,不是您及时赶到,当年我估计就没命了。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百姓在我眼前被醉酒恶霸.啊,我要是在你的辖区被乱棍打死,那岂不是冤枉大发了?”
政委不搭理我,他只是笑了笑,接着说:“那个家伙就是附近乡镇上的一霸,一个贿选上来的村主任,后来因为贪污公款被抓进去了,判了好几年。你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我知道政委说的是对的,在复杂的情况下,还是要尽可能的平息矛盾,得理也要让人,不能够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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