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父亲节,如果真的有轮回,父亲已经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了!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开始疯狂的思念父亲。
我们的缘分开始于31年前的一个夜晚。那个时候,母亲是村子里的接生婆。一天夜里,母亲去给她最好的朋友接生。凌晨五点的时候,母亲回家了,喊醒了沉睡的父亲,母亲问他:你要女儿吗?你要女儿我就给咱抱回来回来!
那时,父亲已经五十岁,母亲已经四十八岁了。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母亲生了五个孩子,都是男孩,有两个没有活下来。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别人都渴求着儿子,母亲却和父亲期盼着一个女儿。后来,母亲终于又一次怀孕了,当时没有先进的医疗,母亲就让别人通过清宫表算,对症状,找神婆看,所有人都说是个儿子。母亲去做了流产手术,结果流下来却是个女儿。因为这次流产,母亲大出血,子宫也被切除了。再也不能生了。父亲母亲断了要女儿的念头。给大哥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二哥正在找对象,三哥在念书。那个夜晚,母亲的一句话,又勾起了父亲要女儿的心。
于是,我出生当天的早晨六点,我从王家女变为文家女。我回家第一天,妈妈找邻居给我做衣裳,父亲去给我卖了一只大奶羊。我有了一个羊妈妈。小时候的我,是喝着父亲买来的羊产的羊奶。
小时候,我是在父亲的脖子上长大的。父亲去哪里,都会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后来,这个印象成了我们村子人所有人的记忆。
听哥哥们讲,父亲很严厉,三个哥哥都挨过父亲的打,我却从来没有过。
母亲给我安排的家务活,我贪玩,父亲担心我被骂,都是他帮我完成。
在水果刚成熟的季节,父亲就会把我架在脖子上,一毛钱卖一个桃子,一个杏子。那个时候,两毛钱可以吃一碗面。
我依然记得,每个逢集时父亲卖给我的一个野兔腿,一碗凉粉,一顿羊肉泡馍。
我记得小时候,天天晚上父亲给我挠背,一边挠一边说:哎呀,我家丫头长大了,找对象,一定要找一个会给我丫头挠背的人。
我记得头发花白的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背着我送我到小学,我是我们村子唯一接送的小孩。
我记得干完一天农活的父亲去给别人还扁担,月光下,我在扁担的这头,石头在扁担的那头。
我记得刚学会踢毽子的我缠着父亲和我一起踢毽子,还不许他赢。
我记得父亲拿着棍子一边骂一边追着欺负过我的男孩子。
我记得父亲给我们立规矩。父亲说,院子里的杏子长大了,没有成熟之前,我,侄子,侄女,都不许摘,杏子黄了才可以吃。可是每年,等到杏子黄了,下面的能够到的杏子都被我吃完了。
我记得父亲和母亲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时,只要我说一句,爸,我想吃萝卜拌汤。父亲就会去厨房做饭。
我记得父亲陪着我唱歌,跳舞,讲故事,跳皮筋。邻居们都笑话他。
再后来,我长大了,和父亲的话也越来越少。但是,父亲爱越来越深沉。
高考后的我回到家,父亲给我做我想吃的饭,给我洗脚,给我剪脚指甲。
大学放假后,父亲总是会给我拿出好吃的,说这个是哥哥给他的,他专门给我留着。
毕业后,父亲穿着我第一份工资给他卖的短袖,走到哪,夸到哪。我丫头给我卖的衣服,穿着真舒服。
父亲做手术了,随着父亲的癌症越来越严重,哥哥们终于给我发话了,我要赶紧结婚。在父亲去世前,要安心的看着我出门。
因为父亲病的原因,我的婚姻跟仓促。在结婚典礼上,父亲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对老公说:这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女儿,我的女儿比较懒,我的女儿喜欢吃好吃的,你一定要对我女儿好。你要是对我女儿不好,我就让她哥哥们去打你。所有人哄堂大笑。只有我哭着停不下来。
出门那天,在鞭炮声中,我上了花车,父亲站在门口偷偷抹泪!
结婚后第一年过年,我和老公回了娘家,在隐瞒了父亲三年后,哥哥们终于决定把他的病情告诉他,癌细胞再次扩散,治不好了。哥哥们问父亲,你还有什么要给我们交代的。
父亲说:我很好。你们三个也都过得很好,我跟放心。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妈和你妹妹。我去世了,你们三个一定要照顾好你们的母亲和妹妹。你们母亲去世了,也不许看轻我的女儿。她就是你们亲生的妹妹,你们要给她在婆家撑腰。
我和老公去了外地,每次打电话,父亲都会说我很好,你要照顾好自己。暑假的一天,我对父亲说:爸,我再有一周就回来了,回来了就去看你。父亲说:好,我最近身体很好,我还在外边晒太阳。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父亲去世的电话。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多大的人生悲哀!
我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赶回家,终是没有没见父亲一面。因为怀着孕,连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都不能参加。父亲下葬那天,大雨滂沱,所有人都去送,只有我不能去。
父亲葬礼的那天中午,我睡着了,迷糊中我看到父亲回来了,我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穿的衣服和平常的不一样。父亲说,我就回来看看你。
父亲去世的这些年,我总会梦到他。哥哥们说,他们从来没有梦到过,还在说,父亲只会想我,不想他们。果然还是疼女儿。
我和父亲只有二十六年的父女缘分,在我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他就老了,在我终于能回报他一点时,他去世了。我终究是欠他的,白白的享受了他二十六年的宠爱!
在我怀丫头的时候,我在医院照顾父亲。
在我梦到父亲,他说给我送礼物的时候,二宝来了。
爸,我想你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换我来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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