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道” 究竟是什么？

“道” 究竟是什么？

道是一个抽象的、假设性的名词，它可以代表我们所要知道的所有一切的概念。我们先从假设为道，然后再推出来我们所要的那些预知，我们想知道什么，你就可以用道来推出去。这就是《道德经》，非常灵活，也是非常玄妙的地方。

《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这个物，就是道的意思，它是混成，就是含含糊糊搞不清楚，可是它就已经存在了，所以叫做“有物混成”，它的特点是什么？“先天地生”！它比天地还要早，那这样是不是说，道把天地生出来？不是这样！而是说在一片混沌的时候，道就存在了，然后开天辟地的时候，道就开始产生作用。

那尽管这样子，老子还是替我们描述了一下，这个混成的道是怎么回事。老子说：“寂兮寥兮”，这里的 “寂”，就是寂静的意思，没有声音，不声不响；“寥”，是没有形状，你看不出它是什么样子，也不知其从何而来，但它却是独立而不改，它独立于万物之上，它恒久不改，从来没有离开过万物，“周行而不殆”，它运行在宇宙之中，永远不停息，可以为天下母。它是天下万物共同的母亲。

道，天地没有形成以前，一片混沌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天地形成，然后万物慢慢演化出来，道，附在所有万物的身上，它确确实实存在，它是道，但我不知道它的名字，说道：“吾不知其名” 因为道他本来就没有名，哪里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而老子他很诚实，他说，我只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只是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强字之曰 “道”，我勉强把它叫做道，“强为之名曰大”，这里的“名”是形容的意思，我很勉强用大来形容它，太大了，实在太大了。这是老子给我们对于道的初步的描述。

但这样的话我们还是搞不太清楚，所以他前面那段话就让我们想到了他在二十一章说的：“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什么叫做恍跟惚呢？老子在前面的十四章，他有这么一个说法，“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我们不是说它混成吗？它是什么混成的呢？他是那种看不见的、那种听不到的，那种摸不得的，那些东西混为一体，所以很坦白的讲，你还是很难明白它到底是什么。

很多时候当你摸的很清楚，看得很明白，拿在手上都可以把玩的时候，它虽然有了道的作用，跟道还是两回事，那叫 “器”，器是道的一部分，但它不能代表道，所以我们现代人常常说：你给我说清楚一点，我怎么看不明白，这种观念其实都不是很合适的。

“视之不见”，就是你去看它，看来看去，看不出它的样子来，叫做夷；你用心去听，听了半天听不出声音来，叫希，夷是没有色的，希是没有声的。然后再加上搏之不得，什么叫做搏，就是我用手去摸索去触碰，碰不到东西，那叫微，微就是无形的意思。无色，无声，无形，这代表什么？代表道的虚无性。

道它是虚无的，因为它是虚无，所以可以变成所有看得见的东西，所有所有很具体的东西，这就是他很特殊的地方。所以老子说：大，大，实在大。那怎么办？

那你就安静下来，求之以神。这个神也不是说是外来的主宰，说它告诉你什么，也不是，而是你要用感应的，因为神就是用来感应的，你看我们今天还在讲 “神游什么地方”，“跟某人神交多久”，那是靠什么，靠的就是一种感应。

我们要去想想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接着看老子说的：“其上不缴”，“缴” 就是光明的意思；“其下不昧”，昧就是昏暗的意思，其上其下怎么分？其上是道本身，道本身没有光亮，其下是道的化身，它化成万物的时候，万物都很具体，都看得见，都摸得着，上下就是构成这个道的全体。你说它光明吧，它没有光明，因为真的一片光明你就看得见了，你说它昏暗吧，它也不昏暗，为什么？因为它现出来就是很光明，所有物体一现出来都很清楚嘛，这是一阴一阳，有看得见的部分，有看不见的部分，有摸到的部分，就有摸不着的部分。

视之不见，就是不光亮，但是万物是因为它而可见的，万物如果没有道，你就看不见，万物有道，所以你就看出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你分得清清楚楚的。可见它不光明也不昏暗。下面还有更玄妙的，“绳绳不可名”，绳绳就是无边无际，不可名就是不可名状，“复归于无物”，到最后通通又回来，还原到不具任何形象的道，就叫混沌。

那这个，“混沌” 是什么？就是你说它没有，它又有，你说它有，它又没有。道 就是这个样子，你说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要什么，它就生成什么。没有道，哪里有电灯，没有道，哪里有高楼大厦，没有道，哪里有桥梁，这个说都说不完的，无边无际，但是它又是万物共同的归宿，你看高楼大厦最后不见了，为什么，回到 道 那里去了，东西最后烂掉了，人最后死掉了，任何再宝贵的东西最后都是回归于无嘛，一切又回到 道，然后 道 又生出万物，万物最后又回归于 道，一方面看是生生不息，一方面是慢慢又把它回归原来的地方，这样就叫做循环往复。这就是《易经》的道理嘛。

老子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们，世界上为什么会这样子，因为它是宇宙一种不变的规律，我们 人 是自然的一部分，你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一个规约，你就要按照这样的轨道、遵照这样的方式，然后你就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你该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因为你是离不开 道 的。

四十二章，老子说的一段话很值得我们回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它原本是混沌状态，无边无际，浑然一体的。可是这种形状，这种状态，是可以打破的。就叫开天辟地，而西方人观念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叫宇宙大爆炸。说这个大爆炸以后，从混沌的状态就生成出各种不同形体的物种。这就叫做创生，叫做演化，这都是事实。

万物都是 “道” 所生，可是 “道” 依然存在。这是比较特殊的。“道” 并没有因为说我把你生出来，我就要控制你，我就要干预你，你不听我话不行，没有这个意思。它还是让你自然的，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 “道” 里面。“功成而不有”，道曰：我把所有东西生出来，我不居功，我不控制，“衣养万物而不为主”，我不做你们的主人，也不做你们的主宰，你们自己去行你们自己的 道，而有没有德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换句话说，我只是提供本钱，我只提供机会，我只是指出方向，只是有些规律在那里。但是，你们是自由自在的，爱怎么做就怎么做。《道德经》说到这里告诉我们，老子没有主宰的观念。他没有说 道 在主宰谁，天在主宰谁，它没有这种观念，它还不主张教条，因为都摆在这里嘛。你自自然然的，你自己去走。我觉得这一点，是我们应该好好去在实践当中找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