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全家福】第十四章 穿耳洞

【一张全家福】第十四章 穿耳洞

                  第十四章《穿耳洞》

八十年代中期，村里突然刮起一股“穿耳洞”的流行风。

这一年的秋天，许多女孩子或妇女，都陆续地穿起耳洞。两条散发着菜油香味的棉线，垂在脸颊左右，仿佛在招摇着某种时尚。

有人的耳垂，看起来红肿着，或会发炎，或过段时间便没事了。无论多么痛苦，都掩不住已经穿好耳洞的兴奋。

很快地，有人在耳洞里，放置金属制成的一些耳环或其他耳环。叮叮当当地垂悬在耳际，也煞是好看。

一天傍晚，我刚放学回家，书包还没放下来，二姐急着来拉我。

“多多，快，到隔壁奶奶家穿耳洞去，我已经穿好了。”她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我扭头看到她的耳垂下，两根冒着菜油香的棉线静静地垂着。一头蓬松的“菜花头”半遮着她的耳朵和脸颊，看起来显得比较抚媚。我问她痛不痛。

“不痛，就像蚊子咬一下，熬一下就过去了。”她说的很轻松。我有点心动了。

“走，到隔壁去，让奶奶给你穿。我第一个穿好的。”二姐急急地拉着我往邻居家走去。

邻居家的院子里有几个女孩子排着队。隔壁奶奶正准备，给十一岁的孙女桂兰穿另一只耳朵。

只见奶奶口中轻轻地念念有词，一只手不断地揉捏着桂兰的耳垂，让耳垂发红发麻。另一只手拿着缝衣服的针，下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白棉线，仿佛像缝衣一样，准备随时穿针引线。

我们都仰着头看着奶奶，而桂兰瑟缩着身体，抱着头不时问奶奶好了没。奶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只手继续不停地揉捏着。

突然，奶奶的一只手迅速地对准耳垂，就像缝衣服一样。穿过耳垂。我看见桂兰龇牙咧嘴地忍着不出声，但小脸却憋的通红。

轮到我的时候，暮色已经来临。天边的晚霞呈现着细细的光彩，仿佛顷刻间会被黑暗吞噬。

奶奶就着微光，不断地捏着我的耳朵。我拼命用双手捂着脸。想着她们都已经穿好耳洞的样子，想着二姐说的就像蚊子咬一下的疼，马上会过去。

就在我思绪走神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冰凉而坚硬的针头，刺破我的皮肤，穿透我的耳垂。

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全身。而让我来不及感受深切的痛楚时，我的耳垂已开始麻木了。

等我穿好另一只耳朵时，奶奶让我放松下来。我放下捂着脸颊的双手，才发觉我的手冰凉，手心全是汗。而两只耳朵开始又红又热。

奶奶说过一个礼拜左右，等红肿退掉后，可以放茶叶梗。我不知道她怎么懂这些，母亲后来说茶叶有消毒清火之效。

那几天周围的女孩，不论大小，出来时都可以看见对方的耳朵上，左右各垂着一条棉线。而如果有些没有穿耳洞的，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不幸的是，我当时耳垂发炎了。第三天后，我的耳朵又红又肿。母亲说过几天再看看，也许会慢慢消红肿。并在我耳垂边涂了一点“紫药水。”

一个礼拜后，我的耳垂鼓鼓的，又肿又痒。母亲便带着我去卫生院配了几粒庆大霉素消炎。还让我手不要去碰耳朵，以免细菌感染。

大约有半月之久，我的耳朵开始好转。而大姐与二姐的耳朵已经穿好了茶叶梗。二姐已经托人打听哪里有耳环卖的。

等我的耳垂恢复之后，二姐已经买了一副，红底金色的金属耳环，那些流苏似的小金属片，串联着一个三角形。一晃一晃的垂在她的脸颊边，看起来比较动人。

村里有女孩在夏季，穿着花花绿绿的棉布裙子，顶着一头“爆炸式”的蓬松发型，耳朵下摇晃着显眼的耳环。走在乡间路上，在当时也是一道美丽且时髦的风景。

而我，因为耳朵发炎。在棉线拿掉之后，再也没有穿过任何之物。渐渐地，原来穿过耳洞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痕迹。

穿耳洞在八十年代中期，是其中流行的一个元素。而自改革开放后的每一年，社会不断地与时俱进着。农村的变化，也是一年一个样。

街上的理发室，不知不觉变成了美发屋。美发屋里逐渐出现一种新式的“菜花头”和“爆炸发。”那散发着浓烈药水味和蓬松的卷发，在当时是时髦的象征。

许多妇女在过年，或结婚时都会去烫一个新式的发型。

也有些时髦男孩，拖着扫地的喇叭裤，烫着鸡窝式的“爆炸头。”在乡路上，扭着屁股左右摇晃地骑着自行车。若看见漂亮的女孩经过，便冲着对方吹一下响亮的口哨。

露天电影也时常来村里放映，夏季的夜晚，每当黄昏来临，空旷的操场上撑起一块黑边白幕时，村里人便知道晚上要放电影了。

于是，许多孩子便在幕布前放一些木质长凳，以示抢在最好的位置。等夜幕降临时，操场的中心位置早已被一排排的长凳占据了。

大街小巷中，不时飘来流行歌曲“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又或是在某些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云，四射着明亮之光。一片片绿海的乡野上，会不时传来清脆的女高音“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循着歌声找去，却发现哪一块田野间的水泥柱上，绑着一个喇叭，正旁若无人地歌唱着。

轻松的乐感充斥着耳际，一派祥和而轻松的气息，散落在各个角落。而到上下班时，路上自行车便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的铃声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