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三天的假期,高铁站人群熙攘。
一位母亲在站台上指导自己的儿子怎样找车厢:“你看这个指示牌上写着,当前是五车厢,一至四车厢向后,六至八车厢向前,看地面蓝色标志,寻找车厢号。”
我在第7车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靠窗。刚坐下,听见前排有人在协商换座位:“麻烦能给你换个座位吗?里面是我的儿子,我的座位在前面第10排的中间位置。”中间的乘客很爽快地答应了。
换座位成功的女士屁股尚未落座,立即换了一副严厉的语气冲着里面座位吼:“赶快做英语作业!”
我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么乱糟糟的情况下,喘息未定就让孩子做作业,而且在公共场合这么声色俱厉,也太着急了点吧。
不禁多打量了一些他们,真巧,竟然就是刚才在站台上遇到的那对母子。
母亲40岁左右,一米六几的大个子,身材胖而壮。粗而硬的黑发胡乱的挽于脑后,圆阔但黯然无光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镜腿深深的压入脸颊的肉里。
儿子应该是个初中生,个头已经快跟妈妈差不多高了,但瘦而弱。稍有点自然卷的黑发下,一张瘦削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鼻子上也架着一副近视镜。说话的声音是这个阶段男孩子特有的变声“公鸭嗓子”,语气嗫嚅而胆怯。
我不禁想到站台上的那一幕,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会自己去找车厢的,还需要母亲煞有介事的去教授吗?
在母亲提出立即做英语作业的命令后,孩子咕咕哝哝的一长串反对的话,就是不动。
估计对这样无效命令已经习以为常了,母亲坐下来开始发微信、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子主动向妈妈要求用一下手机,遭到一连串的质问与责骂:
“你要干什么?”
“给同学发个信息。”
“你就是要玩游戏,我还不知道你啊!”
一番讨价还价后,孩子最终拿到了手机,两分钟不到,妈妈的吼声又起:“发个短信要这么久,快还给我。”
孩子抵触得尽量将身子向车窗靠了一下:“再等一会儿。”并习惯性地甩了一下头。
“你再甩头试试,你的脖子再这么甩就断了,回去一定要找医生给你治疗一下。”母亲着急得大声呵斥着。
手机重新回到母亲的手里,她就一直在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方言在大声通话。
不知过了多久,通话终于结束了。旁边的儿子开始小声的数落自己的母亲:“这些话为什么不能回家再说呢?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说这么久呢?”
“你给我少来,我倒要看看你刚才跟同学聊的是什么!”不耐烦的母亲边说着边去翻看手机。
儿子一把夺过手机,顺便玩起了游戏。
母亲的咒骂声、呵斥声立即像密集的鼓点一刻不停。儿子在玩游戏的间隙偶尔反驳一句。我们周围的人真是不幸,一路都在听这对母子的吵骂。
吵到不可开交处,母亲一把夺过手机,狠狠的对儿子说:“你惹我是吧?那你这三天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儿子一只胳膊反向放在动车的窗台上,脑袋后仰平躺在胳膊上,几乎伸到后排我的位置,我看到了一双无神、无奈但年轻的眼睛。
我想母亲是爱孩子的,我甚至见到她用手温柔地抚摸了自己儿子的头发。
但显然,她的爱是粗暴的,她应该并不知道如何去爱。
下车了,母亲背着双肩包,挎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手提袋走在前面,儿子背着自己的双肩包,离母亲很远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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