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前世的约定

前生，你踽踽独行，激起我内心阵阵波澜；……

                你是我前世的约定

                              一

1.

江南，水乡，莲池，一叶小舟，荡起阵阵涟渏！

青石，窄巷，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缓缓走过！

歌声飘扬，采莲的少女，滑过少年的心房！

少年站在池边，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他身上，淡淡的光晕温柔而祥和！少女轻快地跳下小舟，"玄生"！

"阿莲"！

阿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催促玄生:"快点呀，婶娘要等急了！"玄生笑着，脚步仍是不急不慢！

玄生妈妈己经备下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摆在堂屋的小桌子上，"阿莲，"玄生妈把阿莲喊过来，坐在自己旁边，往她碗里夹了几片藕，"阿莲，过几天玄生就要进京参加会试，等他回来，我就托媒人向你娘提亲！"阿莲的脸腾地了红了起来，羞涩地低下头，"嗯，听婶娘的"！

吃完饭，玄生送阿莲回家，走到竹林，天己暗了下来，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地响声，阿莲缩了缩脖子，玄生转过身，把她搂到怀里，轻声说:"阿莲，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考取的！回来，我就娶你"！

玄生家是几年前从外面搬来的，穿着朴素的妇女，牛车上几样简单的家具，后面跟着一个表情淡淡的十二岁的少年！

几个孩子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素色的少年，阿莲也远远地站着，穿着水红色的小袄，心没来由地通通跳着！

少年与母亲在这个小小的江南水乡住了下来。

只有母子俩，不见他的父亲。

母亲学着水乡人家，在门前的池塘里种些莲藕，散养些鱼苗。平常的日子，就裁剪些衣服，逢集时，拿到集市去卖，换些银两买些生活必需品。虽然看似辛苦，她的脸却是微笑着的。

少年也不似别的孩子，终日摸鱼摸虾，嬉笑玩耍。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每天坐在窗户下看书练字。偶尔出来，看到相熟的邻居，礼貌地笑笑，也不说太多的话。

水乡的村民有时也在揣测这母子俩的来历，但时间长了，母子俩性情又比较温和，慢慢地也就不关心这了。

阿莲从第一次见到玄生，就莫名地有些喜欢，他的素色衣衫，他淡淡地略带忧伤的眼睛，他那一箱的书籍，他的与众不同。

阿莲是羞涩的，只远远地看着玄生，看玄生读书，看玄生在池边散步。阿莲还小，并不懂得自己的心思。玄生也不懂。

时间是个调皮的少年，在你还未发觉时，好象只是短短的一夜，便都长大了。

住了几年，玄生与阿莲己经很熟识了，玄生饱读诗书，英俊中显出几分不俗。水乡的女子本就清秀，阿莲的清秀又含着水泽的灵气，愈发显得俊俏。

女孩大了，便有了几分小小的心思，阿莲采莲归来，从玄生窗前经过，便会偶尔递给玄生一对莲蓬。玄生又是痴呆的，不懂阿莲的心意，每次，只欣喜地接下。

阿莲羞涩，阿莲想对玄生说，又不好意思说，心便有了些苦涩，看玄生的时候眼中就有了忧伤。

还好有玄生的母亲，在玄生又一次接过阿莲递过的一对莲蓬，交给母亲，让母亲煨汤时。母亲突然明白了阿莲的心意，一对莲蓬寓意同心呀！笑看着英俊挺拔的痴儿，母亲笑了，儿子长大了！

母亲在阿莲又一次经过小屋时，喊住了阿莲，把她让进里屋，小声地探询，阿莲脸红了，母亲笑了。

母亲找了阿莲的爹娘，阿莲的爹娘亦是欢喜的。

你是我前世的约定

2.

阿莲心似甜藕一般，带着甜，含着蜜。

玄生也是愉悦的，读书时，有时也会傻傻地笑出来，读书，累了，倦了，便会去莲池找阿莲。

玄生比原来更加地用功，他想为阿莲求取一份功名，让阿莲，让娘，都过得好些。

乡试玄生己经过了，是头名，解元。

只待第二年春天，进京会试了。

玄生愈加勤苦，每天都是读至深夜，母亲需要唤几遍，才会去休息。天未明，鸡刚叫头遍，玄生又已坐在桌前。

这天，母亲备足了盘缠，玄生背上简单的行囊，就要踏上去往京城的道路，路途很远，险阻也重重，相送的母亲与阿莲泪眼䑃朦，儿(郎)行千里母(妻)担忧，母亲与阿莲心在玄生走出去的那一瞬，就开始悬着，忧着。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唉，又怎能拦着阻着？

母亲与阿莲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不盼望你取得什么功名，只盼你早日平安归家。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阿莲恹恹地，失了往日的活泼。每到傍晚，不知觉地便会走到江边，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望着空空的江，一站就是数小时，天完全暗下来，阿莲回转身，心空落落的。

你是我前世的约定

3.

玄生下了船，还有很长的路才能到京师。他从背囊中取出母亲准备的干粮借坐在路边的草棚下，心里想着远在家中的母亲和阿莲，心有些怅然。

玄生此时也想起了父亲，到水乡的几年，因不想让母亲过多伤心，玄生从未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但玄生知道母亲也想父亲，想起幼时父亲带着他读书的景象，玄生的心酸酸的。

玄生最后一次见父亲，是在父亲即将发配充军青海的路上。父亲原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只因审理本地一个豪绅家的少爷强抢民女，致民女与老父一死一伤的案子。老父拖着残腿击鼓鸣冤，诉状悲鸣，其情其景也是凄凄惨惨。玄生父亲心也跟着痛，但想到豪绅家后台的背景，他这小小的县令也要多掂量掂量。父亲有意推掉这个案子，但民女老父的血泪斑斑，又让他心有不忍。这一不忍便毁了玄生一家。

父亲并没有为民女鸣冤昭雪，他只是个小小县令，能力着实有限。但却彻底得罪了豪绅。

一个月后，父亲被罢官不说，还被揪了个大错发配充军青海。

发配文书下达的前夜，父亲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唯恐累及妻儿，便草草写了一纸休书，欲与恩爱贤德的妻子断个干净。妻子不肯，愿随夫一同前往那苦寒之地。父亲长叹一声，双膝一跪，恳请爱妻带着玄生速速离开，为他周氏一门存一份香火，留一线希望。

母亲无奈，打点行囊，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这一别，便是天涯；这一别，便是数年。

玄生苦读经书，只为换取一份功名，为父亲沉冤昭雪，一家团圆。

天色渐晚，玄生把包裹重新收拾了一下，准备寻一个人家暂住一晚。

4.

阿莲日复一日地去江边等待她的玄生，江轮来了又走，行人也是走得走，来得来，却始终没有玄生。

阿莲担忧玄生的安危，有时心中发急，便揣测玄生是变了心，得了功名，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阿莲时不时也会去看望玄生的母亲，陪她说说话，聊聊玄生。

玄生的母亲看着阿莲日渐憔悴，心中着实不忍。她也是担忧的，世道不稳，虽说官府有了举措保护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但终究玄生只是一个人，风餐露宿，保不齐会有什么闪失。

她的心也是时时悬着、忧着，丈夫远在千里之外被发配充军，独子进京赶考毫无音讯。她日夜企盼，却无法诉说，头发便渐渐白了。

5.

玄生你在哪呀？

玄生是在离京城不远的路上病倒的。那天清晨，拜谢过借住的人家，走了大概五里路，天，突然暗了下来，还未找到避雨的地方，大雨伴着雷声就下来了，玄生周身淋个透湿，急急忙忙往前奔，赶到前面的破庙，卸下行囊，检查一般后，沮丧无比，书已被打湿，纸张粘在了一起。玄生找了个干净的角落，把书一本本摊开，却忘记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

虽己近春天，但毕竟还略有寒意，湿衣服裹在身上，加重了些寒气。一声 喷嚏连着一声喷嚏，玄生病了。

盘缠本就不多，路上虽很节省，也用去了不少，玄生想忍忍，看能不能熬过去。但身上越来越冷，玄生勉强撑到一个小小的寺庙，便一头栽了进去。

寺庙里的和尚救了玄生，但这一病，却误了会试的时间。

玄生很懊恼，有心回家，三年后再来参试，可想到仍在远方吃苦受罪的父亲，这样回去实在心有不甘。想到对阿莲的承诺，这样回去了也对不起阿莲的痴心。

玄生犹豫不决中，来到了京城。京城的繁华与热闹吸引了玄生，玄生决定留下来，先谋一份差事，找一个住处稳定下来，就在这里等待三年后的会试。

玄生仍先寻一处庙宇寄居，平常除了读书便是写字作画，拿到书画铺寄卖，得了银两便给庙里奉一些香火，也不算白吃白住。

有心给家中老母与阿莲去信，又恐泄了母子俩的身份，惹来祸端。也有心找人捎信，却迟迟不见相熟的乡人。

一晃，一年时间过去了。

6.

一年的时间，玄生母亲心焦如焚，看着日渐憔悴的阿莲，又不敢把自己的焦心露出来，她安慰阿莲。阿莲开始胡思乱想:玄生一定是得中了，一定是忘了自己，娶了官家的千金，一定是。

阿莲的爹娘眼瞅着玄生杳无音讯，阿莲越来越瘦，言语之间有时也有些痴傻。便有些怕了。想找玄生娘说道说道，但两家原先只是囗头上商定了婚事，并没有三媒六聘，没名没份怎么说？

或许玄生真如阿莲所想，娶了官家千金？即使没娶，得了功名的玄生，阿莲能配上吗？

阿莲爹娘有心退了这桩婚事，再给阿莲重新寻一户人家。但阿莲怎么肯，等着还有希望，真就随便嫁了，就连希望也没有了。

想想玄生离开前说要娶她的承诺，她又开始相信玄生不会负她，或许玄生是出了事？

阿莲的心来回煎熬着，花一般的姑娘眼看着慢慢谢了。

7.

玄生在京城苦熬了三年，参加大笔之试，喜获榜眼。

玄生随报喜的官差回到家乡。

母亲头发己经全白，问到阿莲，母亲几度哽咽，欲言又止。

玄生急急奔到阿莲家，阿莲的爹娘看到玄生，呆了一呆，嚎啕大哭！

"玄生，你回来了。阿莲，己不在了。"

玄生呆坐在阿莲的坟前，后悔当初没有即时回家的决定。

坟前青草随着风轻轻摆动，玄生手中的纸钱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阿莲，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一辈子我们没有做成夫妻，来世，你还愿意等我吗？做我的妻，来世，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玄生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玄生，我愿意。来生，我会好好等着，做你的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