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信看到凌斗天的身影消失不见,心中一松,对孟烟寒道:“孟大侠,你对付这小子,我送这位义父还有结拜兄弟最后一程。”孟烟寒笑道:“正合我意。”他对李轻尘道:“方才你仗着断龙刀之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断龙刀被埋在废墟下面,咱们俩正好可以公公平平地打一场。”说完也不等李轻尘答话,向李轻尘猛攻过来。
李轻尘无可奈何,只好起身应战,他其实很想和孟烟寒好好斗一场,不为争强好胜,而是为了报当年爷爷戚望山被孟烟寒打死之仇。只是现在李克用气息奄奄,李存勖中毒之后身体虚弱,绝对不是李存信的对手。
他心念电转,侧身躲过孟烟寒的掌力,跃到李存信面前,一掌向他的头顶拍落,他深恨李存信为人卑鄙,手下绝不留情。李存信没想到李轻尘在孟烟寒的威胁之下还敢向他出手,不禁大惊失色,举起匕首刺向李轻尘前胸。李轻尘右手斜钩,疾拿李存信手腕,没想到李存信的武功也颇为不弱,匕首变刺为抹,不但躲过了李轻尘的进袭,反倒向他的小臂削来。
李轻尘冷笑一声,沉肩坠肘躲过匕首,食指轻弹,一缕指风射向李存信肩膀,李存信啊呀一声大叫,肩膀已经被洞金穿云指射穿。李轻尘正要再补一掌结果了李存信的性命,突然背后风声响起,孟烟寒的天罡指离他背心的魂门穴已不到两寸。
李轻尘头也不回,反手一指点向孟烟寒眉心,孟烟寒见他连看都不看,认穴却如此之准,心中暗暗佩服,点向李轻尘背心的手指一偏,两道指力正面相交,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两人同时向后退出几步。
孟烟寒担心李轻尘对李存信再次出手,当下揉身急上,一招“金莲绽放”,双掌幻出漫天掌影,笼罩了李轻尘周身十几个要害。他的外号叫做“千首观音”,本是指他善于易容,能变幻不同面孔,但孟烟寒天资极高,为了让这个名号更加响亮,也苦心孤诣创制一套“千手观音掌”。
凌斗天的武学出自昆仑奴磨勒,磨勒的家传武功起源于天竺,武功心法以佛学为根。摩罗在佛经中原指欲界第六天的魔王波旬,后在佛经中泛指一切障道之法,摩罗掌法以佛祖释迦摩尼为形,意在以佛祖的大慈悲大庄严化解世人心中的孽障,招式正大浑厚,威力极强。
孟烟寒本人长得玉树临风,又自负风流倜傥天下无人能及,只有天上的观音菩萨才能和自己相比拟。因此他的“千手观音掌”脱胎于摩罗掌法,每一招都以观音的形象为蓝本,多了几分飘飘欲仙,却少了几分凌厉厚重,威力未必强过摩罗掌法,但使将出来姿容曼妙,手法变幻无常,往往令人眼花缭乱,心神不定,威力倒也不可小觑。
李轻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套掌法,只觉孟烟寒的手势犹如莲花开合,变化多端,心中既警惕又觉得新奇有趣,当即施展孤鸿掌法,先求稳守门户,再求克敌制胜。
李存信蹲在李存勖面前,将匕首在他的脸上来回比划,匕首上沾了李克用的鲜血,抹得李存勖的脸颊红一道白一道。李存信笑道:“李克用眼看不行了,你今日也难逃一死。梁王早已陈兵河西,只要得到我的讯息,便立刻带兵渡河,直捣太原。你们父子总想要天下一统,恢复李唐江山,只可惜昭宣帝李柷昏庸无能,唐室气数已尽。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只不过你们父子俩却看不到啦。”
李存勖厉声道:“李存信,你身为唐室臣子,却害手足,杀义父,勾结乱臣贼子,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大唐的各位先王?”李存信道:“我兢兢业业为李唐东征西战,在你爹下面当了几十年走狗,我得到什么了?忠孝仁义有什么好?我投靠梁王,他许诺我只要杀了你们父子俩,等他当了黄帝我就是晋王,不仁不义又有什么不好?”
李克用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听到李存信的话,喘息道:“李柷虽然年幼,但为人聪敏仁德,朱温休想谋朝篡位。我父子誓死也要辅佐皇帝延续李唐血脉,中兴大唐。”李存信嗤地一笑,道:“你年老昏庸,一心只知道在这天龙寺忏什么劳什子悔。我告诉你吧,李柷已经被梁王毒杀,李唐江山完啦。”
李克用双眼圆睁,道:“你说什么?”李存信道:“不但是我,你儿子也早已得知了讯息,只不过没有告诉你而已。”李克用转头看向李存勖,李存勖满脸悲愤,缓缓点了点头,李克用大叫一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李存勖爬过去把李克用抱在怀里,大叫道:“父王,父王。”李克用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李存勖道:“立国,称帝。”李存勖眼含热泪,坚定地点了点头,李克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存信举起匕首,狞笑道:“李克用真是老糊涂了,他明知道你今天难逃一死,还说什么立国称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李存勖道:“李存信,你卖父求荣,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去。”李存信狞笑道:“只可惜我的下场好还是不好你都看不到了。你不用着急,我这就让你父子去阴间团聚。”说完一刀刺向李存勖胸口。
李轻尘眼看李存信行凶,心中大乱,奋不顾身地向李存信扑去。孟烟寒一掌拍出,正中李轻尘左肩,李轻尘只觉得一股极为熟悉的内劲钻入体内,正是少年时曾经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的烈焰蚊针失魂咒。
倘若孟烟寒打中李轻尘时施用其它功法,势必会让李轻尘身受重伤。但是李轻尘自从经历过几次烈焰蚊针失魂咒的折磨之后,偶然发现这种真气竟然能和他习练翻云覆雨三十六式时蕴蓄的内功真气相融合,后来他又向李随风请教,在李随风的教导下更上一层楼,如今又一次被这种真气侵袭,李轻尘运起鸿蒙神功,将侵入体内的烈焰蚊针失魂咒化解于无形,除了手臂疼痛欲裂之外,竟是丝毫没受内伤。
只不过这样一来去势受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存信手里的匕首向李存勖的脖颈刺去。
只听“铛”的一声想,李存信的匕首脱手飞出,匕首上沾着一片竹叶。李存信大吃一惊,只觉得一股柔中带刚的掌劲袭体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飞出五尺多远,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轻尘,你没事吧?”紧接着好几个人一起从山门外涌了进来,正是钱沐雪,甄默龙以及耶律阿保机兄妹。方才施放翡翠镖阻止李存信行凶的正是姜无垢。
甄默龙看到孟烟寒,不由得气往上撞,叫道:“孟烟寒,你个狗贼,今天我让你血债血偿。”说完双手一错,一招拿云手直取孟烟寒。孟烟寒闪身避开,甄默龙一直念念不忘史玉昆之死,道:“孟烟寒,当着大伙的面,你给我说清楚,史玉昆史兄弟是不是你打死的?”
姜无垢之前在太乙宫和翠微真人、天都等一同商讨后认定甄默龙绝不是杀死史玉昆的凶手,但他们都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听孟烟寒亲自承认,因此并未判定孟烟寒就是凶手。此时听甄默龙询问,姜无垢眼神炯炯,望着孟烟寒,要看他如何回答。
孟烟寒哈哈一笑,道:“史玉昆明明是在甘凉道上被你杀的,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你现在又问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愣住了,姜无垢看着甄默龙,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甄默龙目瞪口呆,肺都快要气炸了,脸色憋得紫红,有心辩驳对方胡说八道,一时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钱沐雪道:“孟烟寒,男子汉大丈夫,事情无论是好是坏,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只要堂堂正正明明白白,我仍然敬你是条汉子。若是随口乱说,冤枉好人,就算我是一介女子,也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人。”
这话若是甄默龙或者李轻尘、姜无垢说的,孟烟寒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钱沐雪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这样说了,孟烟寒心中豪气顿生,道:“不错,史玉昆是我一掌打死的。”
姜无垢听了这话心中一松,叫道:“孟烟寒,今天我要为我师侄报仇。”一招“如封似闭”,双掌似直非直,似曲非曲,向孟烟寒打来。孟烟寒伸掌相抗,只觉得对方的掌劲并不甚强,但即便他吐劲发力,却感到姜无垢的掌心有一股极为强韧的后劲,令他的内劲无从施展。
孟烟寒心中一惊,知道今天遇到了劲敌,姜无垢的年纪比史玉昆更小,但武功上的造诣却远在史玉昆之上,恐怕在百招之内很难胜他。原本凌斗天在时李轻尘独立难支,没想到转眼间形势逆转,凌斗天被李克用一句话调虎离山,李存信被姜无垢打成重伤,自己一个人对付李轻尘都难以取胜,再加上姜无垢和甄默龙,今日恐怕很难讨得了好去。
他看到耶律阿保机站在一边不言不动,神色漠然,旁边的耶律不花一双眼睛牢牢盯在姜无垢身上,脸色的神色甚是关切,便道:“耶律兄,你也来了。”他心高气傲,不愿意出声求救,这话也是想趁机弄清楚耶律阿保机到底心意如何。
耶律阿保机道:“孟兄杀了老晋王,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孟烟寒道:“李克用是李存信杀的。”但他随即又道:“不过这事的确是我一手策划,你说是我杀的倒也没错。”钱沐雪哼了一声,道:“你倒坦诚得很。”孟烟寒笑道:“我可不想被你这小姑娘都看不起。”耶律阿保机道:“晋王中了你们的毒?”孟烟寒道:“不错,他中了‘七窍玲珑’颜童子的‘离魂散’,毒药已入脏腑,不死也要残废。”
耶律阿保机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他此次来到中原,不但联络了梁王朱温,晋王李存勖,就连吴王杨行密、越王钱镠和南平王刘隐等人也都派人打点。在他看来,契丹刚刚崛起,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难以和中原匹敌,因此中原最好继续保持军阀割据的局面,谁也不要一家独大,否则无论是朱温还是李存勖,一旦被他统一中原,接下来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他耶律阿保机。
李轻尘看到李存勖虽然被凌斗天把体内的剧毒逼出,但脸色苍白,神色委顿,浑没有了刚才初来时那种神采飞扬的气势,他听孟烟寒说李存勖所中的乃是“七窍玲珑”颜童子的“离魂散”,不禁大吃一惊。颜童子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用毒大师,和江湖四绝是同一时期的人物。据说他虽然年过六旬,但容颜却和孩童时期并无两样,而且此人极为心灵手巧,对用毒之道尤其精通,所制的毒药不但毒性千奇百怪,下毒的手法更是神妙莫测,敌人往往在绝对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就着了他的道。
李存勖中了他的毒,想要复原真比登天还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