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用“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的题目,但这个已经被别人当题目用了。无奈,那我就只能简单粗暴点,起了这样一个题目。
昨天上午,我在楼道里看见了单位里的一个清洁工,她躲在一个墙角里,静静地看着书。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她拍了张照。把照片发到单位的微信群后,大家都纷纷夸赞这位清洁工阿姨。有几位同事,也在群里发了几张他们拍的照片,也都是清洁工在认真读书的照片。我在微信群里不禁感慨: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

虽然常听到别人说,这是一个电子信息技术的时代,这是一个人工智能的时代,这不是一个阅读的好时代,但我却从来不这么看,我一直相信爱看书的人还是很多的。即便确如很多人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屏幕的时代,而不是一个书籍的时代,但时代归时代,一样有人坚持读书,让时代从自己的身上滚蛋了。
有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时代的大潮是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于是,当一个时代来到时,我们就赶紧亦步亦趋地去追赶时代,很多这样做的人,却不幸地把自己迷失了。追赶时代太紧,而把自己迷失,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们来看今天这个时代,就能看明白不能和时代贴得太近。我们的国师张艺谋同志,那可算是一个紧跟时代潮流的人。他的电影《英雄》,直接开启了中国电影的大片和商业化时代。自《英雄》开始,我们的国师始终紧跟着这个商业化时代的步伐,可结果是,拍出的电影却一部不如一部。想当年,我们的张国师也是一个多么有个性的导演,结果呢,他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自废武功,几乎快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导演。这几天,张国师的《长城》正在北美上映,结果是票房惨败。
再说回到读书这里,那些整日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发诸如“中国是一个不读书的国家”之类内容的人,恰恰才是真正的叶公好龙,他们反倒是不读书的人。你别看他们每天在微信里说,读书有多么重要。是,他们当然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他们也有在阅读上的焦虑,但他们更深的恐惧是,害怕被这个时代抛弃。嘴上说着“不可一日无书”,真正做的却是别的。每天在朋友圈发些从别人那里转过来的东西,来装点门面,来遮羞。你真正让他写个东西,他却言之无物。美国有一本叫《最愚蠢的一代》的书,讲的就是那些紧跟数字时代潮流、不阅读的人,如何成为“最愚蠢”的人的。

以上所说的两个例子,都是在说,紧跟时代,不见得是好事,往往是会遭殃的,是要遭现世报的。但要真正做到让时代从自己身上滚蛋,却并非易事。人是天生容易受诱惑的,而时代恰恰是最具诱惑的;人是群居的动物,你要让时代从自己身上滚蛋,与你相伴的可能就是孤独。所以,那些在自己身上克服了一个时代,让时代从自己身上滚蛋的人,才那么让人佩服。
康乾盛世时的曹雪芹,没有去颂圣,没有去参与编撰四库全书,没有去考取功名,他和那个时代保持了距离,他去写自己的《红楼梦》。
五四运动爆发时,游行的学生从吴清源的住处经过。吴清源却对外面的声音仿若不闻,只是在专心地下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郭沫若先生的史学研究,便紧跟时代的步伐,唯恐掉队。与之相反的是,陈寅恪先生却始终坚持自己的独立思想,进行自己的史学研究。与郭沫若相比,陈寅恪进行学问研究的条件极差,没有那么多文献资料,没有那么多经费支持,也没有那么多助手。郭沫若先生的条件比陈寅恪是好太多了,而陈寅恪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著书唯余颂红妆”。但是,时间证明了一切,陈寅恪先生的学术价值越来越得到了人们的认可与肯定,而紧跟时代的郭沫若先生却正在被人遗忘。

无论是什么时代,那些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跟着时代人云亦云的人,不管其成功与否,都是值得我们敬佩与学习的。因为说到底,人永远要比时代重要。你来到这个世间,需要完成的是你的生命,而不是这个时代的。
有一个作家说,他看到过一块墓碑上的话,感动得泪流满面。墓碑上的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能使一支小蜡烛失去光芒。
面对时代,我们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蜡烛。时代也许是黑暗的,但作为蜡烛,我就是要发光;时代也许是光明的,甚至比太阳还光明,但作为蜡烛,我还是要发光,不能息了我的火焰。我发光是我作为蜡烛的使命,时代让我发光也罢,时代不让我发光也罢,但发光,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与这个时代无关。
这才是我们每一个生命,在时代面前应有的态度。作为一个生命,我有让自己变得更好更美的使命。如果一个时代是排斥美的,那我也要去成长和美丽我的生命,因为这是我生命的内在需求;即便一个时代,是鼓励和允许美的生长的,那我去成长和美丽我的生命,也和这个时代无关,因为这本身就是我生命的内在召唤。
让时代从自己身上滚蛋。我们去成长和丰富自己的生命,这是我们的天职与天命,与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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