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彷徨(3)
人们真的是可笑的动物,一点极微末的小事情,便会受着很深的影响。
大家不约而同地伸直了腰肢,在无言中,似乎又都感到彼此的坚忍倔强的精神,还看见从新萌芽起来的将来的希望。
局里的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有一点小米维系残生,绝不会肥胖;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
人必生活着,爱才能附丽。
我看见怒涛中的渔夫,战壕中的战士,摩托车中的贵人,洋场上的投机家,深山密林中的豪杰,讲台上的教授,昏夜的运动者和深夜的偷儿。
她已不知道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向着这求生的道路,是必须携手同行,或奋身孤往的了,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是虽战士也难以战斗,只得一同灭亡。
就像蜻蜓落在恶作剧的坏孩子的手里一般,被系着细线,尽情玩弄,虐待,虽然幸而没有送掉性命,结果也还是躺在地上,只争着一个迟早之间。
经过院落时,见皓月已经西升,邻家的一株古槐,便投影地上,森森然更来加浓了他阴郁的心地。
强烈的银白色的月光,照得窗纸发白。
忽而远远地有汽车的汽笛发响了,使他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听它渐近,渐近,大概正到门口,要停下来了罢,可是立刻听出,驶过去了。这样的许多回,他知道了汽笛声的各种:有如吹哨子的,有如击鼓的,有如放屁的,有如狗叫的,有如鸭叫的,有如牛吼的,有如母鸡惊啼的,有如呜咽的。
院子里满是月色,白得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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