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我努力奔跑寻觅,有时是在找家,有时是在找学校。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吉兆。人在梦里奔跑,必定要在现实中劳禄,而梦里寻找的地方,则代表终生为之疲于奔命的东西。
我究竟在梦里寻找什么,我不能确定。那时我常常想,或许是事业,或许是感情,人这一生所追求的不外乎这两样东西。那么,在梦里我奔跑那么久也找不到,也许就意味着我这一生也不会在这些东西上如愿以偿罢?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渴望拥有自己的东西。比如,自己的书,自己的私人用品,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小空间……在我的内心里,我爱一个东西很爱,愿奉之为道,朝闻夕死,我恨一个东西很恨,一刻也不愿意见到,甚至想永远也不再见到。其实,这些东西无可厚非,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人的一点小性格罢了。这点小性格,说不上好,但其实并不算坏,毕竟从不曾着念去谋求别人的东西,也不曾起念伤害无辜的人。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宛如一支花骨朵,只想在开放之后释放出芬芳之气,然后收获观者的赞美。我想,每一个信仰着善良的人,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吧。
一切从内心里生出的梦,无疑都是美好的花雨。没有丑陋,没有恶,甚至也不沾尘俗,才是一切心灵本来的样子。
只是岁月,像把无情的刀。
岁月才不管你本来是如何地晶莹剔透,如何地洁白无瑕,刻刀只在乎你是不是块好材料,到底是会被割成一堆散落的碎片,还是最终成为一座令人瞻仰的圣物。
你的材质决定你藏在内心里的故事,最终是变成花纹,还是变成裂纹。这才是最残酷的真像!没有什可以依靠,你也不能企求于谁,甚至,你不能稍微歇一口气,来让自己回一回神。你要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目不转睛,志在必得。或者,你要像乒乓球手一样盯着你的对立面,看准对方袭来的每一个球,毫不容失。这世间的一切就像是一常游戏,你需要押上青春年华与全部心情,去博得一个在别人看来还差强人意的彩头。不管你觉得值不值,你都没得选择。
岁月么,它既是庄家,也是裁判。他不想赢你点什么,但只要你输了,该拿走的它一样都不会手软。任你哭,任你闹,不管你怎样不服气,你都会被它轻描淡写地嘲笑一番。
这时,很多人都会在心里仰天长问:人所做的一切,到底都是因为什么?
其实,什么都不因为,只因为你自己的心,一颗无处安放的心。
人的心就像流水,流到哪里就会沾上哪里的干泥、沙尘,所以人的心永远也不会清澈。惟一能让水变清澈的法子,就是让你的心停下来,像一方水潭一样澄清。水潭越深,就越容易风波不惊,越容易变得澄澈无比。
那岁月,惟一的好处,就是能让你从一个小水坑,慢慢积蓄成一泓清潭。
是的,岁月无情,只有你积蓄得足够深了,你才能将干泥泡烂,才能将沙尘沉底,才能抵挡卷动沉沙的风波。
我一直在思考,人在什么时候才能不觉得累,才能让梦中那无休止的奔跑停止,才能在梦中到达想去的地方。我知道,在梦里奔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自己的心。有时候,心就是我自己,有时候心也不是我自己。比如在痛苦面前,我想让自己快乐,却快乐不起来,这时候心就不是我自己,甚至它显得有些太弱小无助了,根本就不能左右我的什么……再比如在梦里,在一切企求面前,在一切厌恶面前,心灵都是那么地不可靠,以至于让我自己陷入更糟的境地!
有时候,我本想让自己开心起来,但我的心却让我自己心里越来越难受。按佛家的见解来说,想开心的那个是真我,难受的那个是假我,令我难受的那些就是六贼、就是业习……岁月惟一的作用,就是让你自己发现这些,然后找到解决之法。
每一次回头,我都觉得什么都是空的,人生其实什么也得不到。所以,这颗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安定不下来。不过,我坚信人生一定可以找到安放此心的办法,终有一日此心将得以安放!我知道,这一刻可能会很迟,但肯定会来。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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