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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碑(十八)

路碑(十八)

作者: 微樯 | 来源:发表于2020-12-07 23:43 被阅读0次

    洛家川,这个坐落于两山之间的川道上的村子,自办了一个面粉厂,一个罐头加工厂。刚好他们准备更新设备,有一批罐头加工设备待售。

    李根儿在村里盘桓了半天,低价定好了设备,并附加了一个条件:罗家川负责技术培训。

    崖窑村罐头厂开业的时候,全村人都来了。村里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哪怕是老得掉牙的电影都在这里是稀罕货,他们哪里会放过这次难得的娱乐机会。于是,婆姨女子们往脸上涂抹一层雪花膏,风一吹引得后生们歪着脑袋到处嗅,就像狗一样想知道这香味的来源。

    罐头厂开张了,李根儿信心满满,他在大家的推选下任厂长,忙忙活活开始了生产。罐头很快制造出来,邻村的技术员临走时手把手将技术尽数教给了三娃。

    罐头生产出来了,贴着“囍”字的一只只玻璃瓶糖水里泡着一瓣瓣梨肉或苹果肉,吃起来甜甜脆脆,要是有点酒,再配上酸菜就绝了。

    李根儿做罐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他只顾埋头苦产,农村人实诚,玻璃瓶的果肉满满当当的,快把瓶子撑破了。看着罐头,李根儿想:这么好的罐头,谁不吃就是憨憨。他在遇集天拉了满满几箱子去卖。到了乡上,他就像刚出嫁的大闺女一样,遮遮掩掩地摆出罐头。有人问问价就过去了,这些人多半是女人,她们想货比三家,如果他的货便宜,一定会折回来。也有人问问价钱,毫不迟疑就买个一两罐,这些人大都是男人,男人买东西一般不搞价,看准就买。

    眼看太阳快落山了,罐头还没有卖出三分之一,就这样回去可不好交代。李根儿想起小时候的货郎,还没进村就大吶而喊,拨浪鼓摇得波浪狼响,生怕别人不知道。

    “不管了,丢人就丢人吧。”李根儿把所有箱子都打开,以便让那些挑剔的婆姨女子看那一瓶好就买哪一瓶,然后一屁股坐在架子车挡板上吆喝:

    “便宜了,便宜了,六块一瓶现在卖三块,三瓶以上再送一瓶……”这么好的罐头,加上这么便宜的价钱,李根儿在天一擦黑时把罐头卖了个精光,很多人都记下他的“囍”牌罐头,说是好吃还来买。

    回到家,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月生看见了他的马灯,急火火跑下来,看见一车的空纸箱,高兴得搬起空纸箱就往李根儿家里送,嘴里还哼着信天游,却一不小心被李根儿家的门槛石绊了个趔趄。

    李根儿卖掉罐头这件事一下子刺激了大家的干劲儿。可是看到越堆越高的罐头,李根儿明白:光靠交道口乡是卖不了这些罐头的。罐头虽好,但也是农村人的奢侈品,所以它们大都成了走亲访友的馈赠佳品。

    他和月生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趟县城。县城集市刚好和交道口乡重叠,去了城里就会误了乡里,两者只能取其一。怎么办?县里的市场大,绝不能不去。可乡里还有人等着崖窑村的“囍”罐头呢,要是不去也很可惜。

    两人想分开,一人跑一地,可是又怕罐头厂生产遇到什么困难,再说修路队虽说没有以前红火,终究在不紧不慢地行动着。以往他俩一人管厂子,一人管修路,如今走得一个不剩,万一有点事怎么办。

    讨论了半天,还是决定让李根儿去县城,月生留守,乡里暂时不去了,好集中精力打开县城市场。县城大,但也远,李根儿有了卖罐头的经验,罐头很快卖完了,他准备下次多带点。

    再次去县城的时候,李根儿带了个人,拉了两车子货。可货还没有卖出一箱,就一脸灰溜溜的——他们连人带货被扣住了。听见工商局的人说自己没有办证,不仅要没收罐头,而且要罚款,李根儿一边好说歪说,一边给一块来的小明塞了张纸条,让他向乡政府求援。

    闹腾了半天,乡政府来电话直道歉:这是乡政府工作没做好,耽误了登记注册。第二天,乡政府就带着申请书过来,盖好大印,留下个空儿让李根儿偷偷签了字。一个月后,县城的广播站播出了一篇通讯稿《交道口乡“囍”牌罐头让县城人民有了好口福》,一瓶罐头让县城人民有了好口福的同时,也让乡政府沾尽了光。

    有时候,问题再多只要找对钥匙,就会一个接个解决掉。自从李根儿误打误撞获得乡政府的帮助之后,他的罐头产量翻了几番都不够卖。三个月后,村里的酥梨和苹果快被加工完了,只好到各村去收购。

    罐头厂稳定下来,李根儿又想解决修路队的问题。可是罐头厂能把罐头变成钱,修路队的石头可没有人稀罕啊。看着修路队埋怨连天,人人都想到罐头厂去,李根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再次合作。

    别看这简简单单的“合作”两个字,李根儿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村里刚刚包产到户,他又要返回到集体合作时代,弄不好会犯错误的。况且刚刚分到地和牲口的村民正活得自自在在,再合作他们估计也不答应。

    既要符合政策,又得开展合作,李根儿要“鱼和熊掌兼得”。完成这样的设计,李根儿确实办不到,他叫上月生,一起来到老神仙家。两个人一边喝着老神仙的泾渭茯茶,一边抽着老神仙的旱烟。三个人一起想办法,想出路,想了一晚上,仍旧没个结果。

    虽然没有结果,但李根儿却有个意外收获——种烤烟。让老神仙做技术员,选择那些适合种植烤烟的田地,带领大家伙儿育苗,种烟,烤烟……老神仙一听连忙摆手拒绝,可经不住两人轮番轰炸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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