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原不在秋奶奶家住,是秋奶奶极力邀她去的。李景平也赞成她住秋奶奶那边去,这样对秋奶奶也有些好处。秋兰的开朗让秋奶奶的生活变得有趣多了。
后来,秋兰加入了修水库的队伍里,这让油茶村人觉得修水库不再是件苦差事,而变得特别的积极。他们喜欢这个姑娘,每次听她讲着那不流利的本地方言,他们就乐得开怀大笑。
秋兰起得很早,一起来便坐在屋檐下,手拿着一把木梳子梳着她那油亮的黑发,梳齐整后,用一根红头绳紧紧地扎起来。随后,她开始进厨房烧水,等水热了,她又去喊秋奶奶和小乐起床,之后又进厨房熬粥。在小乐的记忆里,秋兰没有一次比他起得晚的,而且一天中,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沉默着做事,烧火时,喜欢对着火炉发呆,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事情。
她刚来的几天住在李景平家里。周子先天天都会来寻她,带着她走遍了油茶村的任何角落。他们去后山看油茶树,去三口井喝冒着热气的井水,看池塘里的枯荷,还有去他们都喜欢的油菜地。周子先和她说了好多好多在油茶村发生的事,有的是他经历的,有的是他听说的。秋兰听了一下喜,一下悲,有时还会惊起地感叹一句:“还有这样的事啊?”,过一会儿,她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直呼:“有趣,有趣。”
周子先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他告诉秋兰说他想一直下去。
秋兰听了,害羞地低下头下去。
老张好几次撞进他们,开着他们的玩笑说:“你们还没领结婚证,这会子就像一对夫妻样了!好啊!好啊!”
周子先忙带着秋兰躲开老张,不让她听到这样的话。
秋兰内心细腻,喜欢写诗,只要一个小小的地方触动了她,她都可以写出一首让周子先赞叹不已的诗。秋兰也会画画,但是不如周子先。周子先将她的诗题在了自己的画上,他说他的画有了秋兰的诗才有灵气。
周子先还带着秋兰去了肖治国的房中参观。他告诉秋兰油茶村最珍贵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在这里碰见了小乐。可是,小乐看他们进来,当作没有瞧见一样,专心地看自己的书。秋兰和周子先也不打扰他,各自翻阅自己的书,一读便要到太阳落岭才舍得离开。秋兰问周子先这家书店的主人去了哪里。周子先说这不是书店,这是一个人的书房,主人家修水库去了。
秋兰听说修水库,放下书认真说:“这几天我已经熟悉了油茶村,认得了一些人,他们都忙着去修水库,我想我们应该也要去帮忙才是。”
自此之后,秋兰穿上了国珍的旧衣服,加入到修水库的队伍中。周子先自然是要陪她一起的。
秋兰与油茶村的人能谈到一起去,这可能是她在插队的地方呆久了的原因。有些口音,她还是听不太懂,周子先会说给她听。
过了没多久,秋兰来水库少了,因为秋奶奶病了。那一天,秋奶奶去秋歇寺,也许是遭了冷风,一回来,精神就不太好,她又不肯好好歇息,依旧日日要坚持给他们烧茶水,如此劳累之下,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秋兰便接替了秋奶奶的工作。小乐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天给他们送六次茶水,他送完茶水后,依然回到肖治国的书房去。
秋兰的嗓子好,得了空闲,她因周子先的鼓舞站在大石头上唱歌鼓劲。
肖治国每每都说:“子先你娶了这个姑娘,好福气啊!”
子先笑着说:“还没结婚,只是以前父亲给指的婚。”
肖治国说:“只有你们乐意,也是作得数的!”
景平也说:“要我说,在年前,你们把事情一办,你也省得天天爬黄泥坳了,你们都在秋奶奶家里住着。”
他们听了景平的话,止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秋兰则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只装作没听见。
景春说:“对,我来当你们的证婚人。”
秋兰一听这话,心里想他们都当了真,觉得这事恐怕就要定下来了。她害羞地回了家。周子先问她匆匆地去哪里。她说茶水没有了,回家去烧。然而,周子先去看时,见大茶壶里还有一半,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在这儿了。
周子先告诉他们说这事急不得,秋兰的母亲年初害了病去了,她还有哥哥,在边远地区的一个兵团里,怎么着也要问问她哥哥的意见,再者说自己也要寄封信回去给父母,告诉他们一声。
景平听他这么一说,无不感慨地说:“平时看秋兰乐乐呵呵的,没想到,心里藏着这么些事,可见她也是个可怜人。”
景平说:“如果是这样,你更得抓紧,与她早早组成了家庭,她也算有个依靠。说起来,我那个时候,胆子可比你大,瞒着家里人就跟你嫂子把事情办了。我去见岳母时,好家伙,险些让国秋他们一伙亲戚揍了一顿。现在回想起来,得亏我胆子大,不然哪里娶得了你嫂子这么好的人。”
几句话,听见的人无不笑他。
景春笑着说:“景平哥,你也是运气好,得了个好机会。”
景平说:“你这话,我不驳你。你嫂子当年可是县文艺团的台柱子,多少富家子弟盯着呢!为了她,我与县里蒋家、王家那几个兔崽子干了多少次架。你嫂子可怜我,不想我在让人打了。”
老张上来说:“你还说呢!秋奶奶去县里保你了几次?你还记得?我看呀,国珍是怕你给人打死才愿意嫁给你的。”
景平笑着无言以对,些许之后才说:“老张,我结婚时候,你也出了不少力。”
只这一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各自回想起那时的往事。
肖治国、周子先不知道是什么往事,可他们也沉默了。肖治国想起了自己的老伴,周子先却不知为何想起了青梅。他很想知道青梅去了哪里。青梅离开那日,他去找过。打听到牛行的时候,有个放牛的老人告诉他当天一个年轻姑娘背着个大包袱,问我去泠江县的路。她背的包袱很大,比她人还大,压得她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子先问老人那姑娘长什么模样。老人讲不清楚模样,只说怪清秀的,扎着粗粗的麻花辫。子先还要问时,老人显然不耐烦了,推脱说一个过客而已,谁还记得那么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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