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向慕白使了个眼色,便顺从着大护法,被他打横抱进内室。
两侧的侍从站着军姿,依次低下头去。他们是下等人,是不能看见主子的脸的,主子侍妾的脸也看不得。
左朗握着银枪的手微微出汗,今天是他升二等兵的第一天,也是他第一次进内殿。
他很紧张,也很好奇。听老兵说,内殿常年都是潮湿黑暗的,大护法早年屠城的时候,被护城的将军伤了眼睛,虽然后来遍寻名医治好了眼睛,但始终见不得强光。
今日换班进来的时候,内殿四周却是明晃晃的蜡烛点了好几堆,让人觉得刺眼。
都是因为大护法最近新收的那个叫作婉清的侍妾。
她怕黑,于是原本黑漆漆的营地一夜之间变得亮堂起来。
此时,大护法因为心疼她赤着双脚,于是抱着她回内室。左朗太好奇了,不知不觉地抬起了眼睛,全然忘了规矩。
鼻腔涌入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映入眼帘的是随着大护法脚步而飞扬的红纱裙摆。那女人腰肢很细,一只手垂下来,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另一只手半勾着大护法的脖子。
旁边的老兵用肩膀碰了下左朗,吓得左朗赶紧低下头去,半边脸红到了耳根。
“可惜了,差点就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了。”左朗心里想。
大护法抱着婉清进了内室,解下了床帘,侍从们自觉地依次退下了。
左朗也跟着退下了,出门的的时候,听见了那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
于是他整个耳朵都红了。他从小听力就好,他听见那女人低沉地说着,快点,再快点。
出了内室,那老兵狠狠地拍了左朗后脑勺。“想死吗!”
左朗低着头,抱着银枪不敢说话。
“你今天要看到夫人的脸,你小命就没了,知道吗,臭小子。”
“夫人?夫人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喊那个女人夫人?”刚才还耷拉着脑袋的左朗瞬间精神起来,好奇地问着。老兵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不该知道的别问!”左朗瞬间脑袋又耷拉起来,抱着银枪不说话,可怜兮兮。
他也算老兵带大的,从小长在兵营,从未出去过。今年也才十九出头,每天除了站岗就是站岗。他小小的世界里,唯一的乐趣就是老兵给他讲的各种关于大护法的情事八卦。但对那些,也只是仅有耳闻,从未见过。
传闻里,大护法好美色,每征掠一个地方,都会招揽许多美人。另一种说法是,因为想得到那座城市里的美人,所以才去侵略那座城池。大护法有一支名为“集美门”的军队,集美门一出,美人势在必得。
但是大护法新鲜感过的很快,玩腻了的美人,通常都会送给部下。大多数追随过大护法的美人都不愿再委身他人,此时便会由一等兵处理,再由二等兵扔到乱葬岗。
左朗毕生梦想就是成为大护法的近身侍卫,那样就有机会得到赏赐的美人了。在老兵讲的传闻里,那些被掠夺来的美人都姿色卓越,且经过大护法一番调教,都会变得床上功夫了得。从没见过女人的左朗对此很是神往。
大护法虽然侍妾很多,可他真正放进心里的只有一位。传闻里,风流将军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见倾心。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夫人殁了,将军悲伤了一阵子,又变回了原来的风流模样。
老兵有幸见过夫人一面,姿色倒不是惊为天人,只是眉宇之间带着很重的戾气,不爱说话,一派清冷的模样。
那时内殿里还有未遣散的侍妾,每日议事完大护法总是去陪夫人,所以她们颇为不满。有一日,她们一齐商量着去芳草堂会会那一位进了军营却从未露面的大夫人,走到门口时,看见一个身着白衫,跪地焚香的背影,她们才发现原来芳草堂是个祠堂。
香案上摆满了灵位,上面写着许都尉、徐校尉之类的名字。跪在地上的那人虔诚的祭拜着,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站了一大堆的莺莺燕燕。有不怕死的人先开了口,其他比较胆小的人附和着,说一些嘲讽的刻薄话,跪在地上的那人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的一步一步完成祭拜仪式。
那些女人见她没反应,说出口的话越发难听,“下贱胚子,供的灵位怕不是她曾经的相好吧?”
一众人哈哈笑起来,笑声未落地,只见夫人提起香案旁的剑几下挥舞,咚咚咚,人头都落了地,夫人白色的裙摆上落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还剩下一个看起来年纪甚小的女孩,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夫人拖着剑,朝着她慢慢走去,剑锋划过地板发出刺啦的声音,小女孩害怕得泪流满面。
“别过来,放过我吧,我刚才没有笑你,她们逼我来的,呜呜呜,放过我吧。”
夫人对那女孩说了一句话,那女孩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回了一句话,随后哇的哭出来。夫人一剑封喉,剑入鞘中,便走进芳草堂,关上了门。
入夜,大护法回了营,听说了白天的事,便怒气冲冲地去找夫人。有侍卫听见芳草堂里有兵器打斗的声音,想进去查看,却被大护法喝止在门外。
清晨,大护法去议事阁之前,吩咐自己的近身侍卫请了军医进芳草堂给那位疗伤。他自己却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议事阁。正午,军医出来后,脸色深沉,晦涩难辨。晚上,为了庆祝最近一次战役的胜利,士兵们难得放松的喝喝酒,聊聊天。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大家都对这位吃喝住都在祠堂里的大夫人很好奇,于是缠着军医问个不停。许是喝醉了,军医说话间也口齿不清,大概意思便是,夫人和将军一直没有圆房,昨晚将军用了强,做的狠了,夫人清晨起来便发了烧。这一说,士兵更是来了兴致,奈何军医醉酒太厉害,昏睡过去。
可即便是这么一点点的传闻,也够这群终日待在军营里的人们消遣好一阵子了。七传八传的,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夫人与将军恩爱缠绵一整晚,最终夫人体力不济请了军医这么一段佳话出来。
左朗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十四岁,他的眼睛瞪的浑圆,仿佛这样能听的更清楚一些,漆黑的四周是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故事讲完了,小崽子快睡吧。”老兵翻个身准备睡了,左朗央求着他再讲一些,“大爷,再讲些吧,你不是见过夫人嘛,她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再给我多讲些吧。”
“臭小子!夫人不是你能问的!”
“大爷,求你了,讲一点也好。”
“你个小逼崽子,太闹挺了。大爷年纪大了记不得了,就记得夫人右边锁骨上有道长长的疤,快睡吧,我的祖宗哎。”老兵抓起被子蒙住头,烦得很。
左朗不再追问,陷入沉沉的睡眠里。
梦里他看见一袭白衣背影瘦削的夫人,在他的面前轻解罗衫,引诱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脸,只是把头埋在她的胸前。香案上的灵牌随着他们的起伏也颤动着,一上一下之间,他眼里只剩下夫人右边锁骨上蜿蜒的疤。
于是十四岁的左朗,第一次梦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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