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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见贺林,他都在出轨

每次见贺林,他都在出轨

作者: 萋萋尽 | 来源:发表于2018-07-29 16:31 被阅读60次

    那天是周末,地下室的车挤得满满当当。

    我瞅来瞅去,到处穿梭,见不到贺林那辆黑色的大众,索性将行李箱往他脚边一摔,停下来不走了。

    他一副淡然的模样,依旧带着点笑意,将行李箱扶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教:“老婆,不要这么大脾气呀。”

    “贺林,你就是个人渣。”

    我只想出这一句形象生动的话形容他,于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贺林想了想,说:“怪我,没停对地方。”话落,又扯了扯我的胳膊,我咬咬牙,不理会他。

    这混球却笑了:“你还是不记得车牌号?”

    我抽了抽嘴角,直直地瞧着他,面不改色地说:“我有必要记着吗?”

    “快把我送走!”

    他轻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我们已经与它擦肩而过,两次了。”

    “俞温,我没有出轨的。”

    他这是头一回这么深情地凑近我,地下室昏黄的灯光映在他周身,又是这幅朗目疏眉的样子。

    我颤了颤,将不可思议又带着零星希望的目光硬生生憋了回去,皱了皱眉,笑了出来。

    “信你老子就不是男人!”

    01

    每次见贺林,他都在出轨。

    第一次,我牵着可怜巴巴没人要的小娃娃上电梯。

    那时候他还挺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黑衣黑裤,生得清新俊逸。

    可惜旁边跟了个长相身材一般的小姑娘。

    我指着这个男人,偷偷对小娃娃说:“斯文败类。”

    第二次,我牵着鼻涕横流没人要的小娃娃去超市。小娃娃的玩具被我一脚踩碎了,虽然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但小孩子就是不懂事,非逼着我下楼买个新的。

    付钱的时候,我果然又再次目睹出轨现场,这个斯文败类,手里拿了个不可言说并且应该打马赛克的东西。

    小娃娃有些好奇,踮了踮脚,问:“那是什么?”

    我一把遮住他的眼睛,拖着他跑了。

    第三次,我终于将没人要的小娃娃扔在家里,却在电梯上遭遇了更大的灾难。

    “老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

    贺林把我拽到墙角,高大威猛的阴影将我彻底笼罩住,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横了他一眼,说:“我不是你老婆。”

    他笑了笑,不说话。

    “我要走了,借过一下。”

    他又笑,把电梯门关上,凑近我,说:“老婆,你带球跑了几天,我们的孩子就长这么大了?”

    “给老子滚!”

    “那是我二姑家的小表弟!”

    我愤怒地提醒他一个事实:“老子是男人,生不出来孩子。”

    “好吧,老婆,我原谅你。”

    我僵硬地微笑,忍了很久的怒气全施展在脚下,他仿佛沉溺在我的微笑中,自顾自地又说起话来,我一脚踹到他身上,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电梯。

    老婆?原谅?

    呵,人渣。

    02

    贺林就是一个人渣,他有一部从人渣1.0到人渣2.0的进化史,我是这场变化的旁观者。

    说来太羞耻,我也坚决不会承认的是,我对这个渣男产生了兄弟情。

    第一次见到贺林,是在学校。他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背后,伸出一双色眯眯的爪子拍了拍我的书包,说:“拍片去,莫——”

    我震惊地转过身,一拳下去,他鼻青脸肿了一个星期。

    后来他经常请我吃饭,跟我解释说:“抱歉,我把你认成了女生。”

    这种话我从小听到大,可依旧气得吐血。我勉为其难地咽下牛肉,心里想着,打死老子也不原谅这个人。

    谁知后来高二和这混球分到了一个班。

    他当了数学课代表,又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就到处给人拍照,尤其是给清纯的小学姐拍写真。和他熟的女生总调侃地唤他一声“河道”。

    有一回他假装路过我身边,又假装提起数学试卷的事,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当然没有写作业,让他不要做个不知好歹的傻逼。

    “朱俞温?”

    他假装不懂我的意思,我叹了口气,开始和他套近乎,学着别人对他的称呼,说:“河道啊,你是不是很喜欢玩打野?我喜欢玩中单法师,有个外号叫草丛——”

    “朱俞温,交试卷。”他终于假装不下去了。

    在这一场失败的战役后,我对他的恨意绵绵不绝,和这混球坐到一块儿纯属偶然。

    那天,语文老师正讲到《太子少傅箴》,一个抬眸的瞬间,无意发现了正在偷鸡摸狗且春风满面的贺林,一怒之下将教科书往桌上砸,道:“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贺林同桌恰好是个姓莫的短发女生,莫名躺枪,无辜地眨眨眼睛,就快要哭出来。

    老师有些窘迫,倒是贺林云淡风轻,放下数学书里夹的小杂志,看了一眼老师,笑了笑说:“我自己犯的错,不要扯上她。”

    他当时或许以为自己这样很有霸道总裁的风范,却没看见老师气得通红的脸,又自顾自地说:“既然老师这么认为,那就让我和姓朱的坐一起吧。”

    我本来笑得面容扭曲,听到这话,吓得嘴都合不拢。

    我姓朱,名俞温。

    贺林低着头,继续演绎着偶像剧,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师,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道:“贺林同学,麻烦你收拾一下书包。”

    我沉寂了几秒钟,面部表情逐渐扭曲。

    却听老师又说:“出去站着。”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吞了吞口水。

    唉,真是太险了。我可不想和一个整天吊儿郎当的人坐一块儿,一堆胭脂水粉围在座位边,想想就呼吸困难。

    “下课,朱俞温,你和莫素换个位置。”

    ……

    我此刻,只想给自己造个墓碑,刻上“朱俞温之墓”,然后将贺林埋进去,埋得老深老深的,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他。

    霸道总裁?

    我看他就是河道里的小螃蟹。

    03

    换座位之后的生活并不美好。

    贺林总会利用我下课上厕所的时间,将各种小学妹引到我的位置上来约片,我一个正主只能站在座位旁,一声不吭。

    可不是恼火死了?

    “你气什么?朱俞温,我都说了,我会给你报酬,你不是也同意了么?”

    一副欠打的嘴脸。

    我按捺心底那股冲动,笑眯眯地说:“不气不气。”

    后来这家伙却越玩越过火,面对我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他居然说出一句让我无比羞耻的话。

    当时是午休,教室的电风扇坏了,只会嘎吱嘎吱地响,吹出来的全是热风。我一恼火就戴上了耳机。

    那家伙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风扇,放在了两个桌子中间,我感受到凉意,抬起头看贺林正得意洋洋地盯着我。

    我取下耳机,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拍了拍他的头,小声说:“河道,干得漂亮!”

    他怔了一下,扭过头去,指着手机屏幕,问我:“你要不要一起看片?”

    纳尼?

    我瞪大眼睛,再次吓得合不拢嘴,哆嗦了一会儿,摇摇头:“您自个儿欣赏。”

    他笑了一下,说:“是李安的片子。”

    我顿时面红耳赤,又听他说:“我没带耳机,借一下你的。”

    “……”

    两个男人,一座山的故事。

    看电影的时候全程无言,我扫了扫他右耳戴着的耳机,心中有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我吓得直摇头,想要控制自己的混乱思绪,却听他的声音带着点柔意:“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意——”

    他话说一半,我的耳机忽然滑落,连带着他的那只也一并落在了地上,我伸手去捡,凳子晃了晃,整个人撞倒在他身上。

    “朱俞温,你是想让我,近朱者赤吗?不过,你最近变得挺帅的,应该是被我影响了。”

    “滚!”

    我赶紧坐起身来,趴在桌子上,将他的小风扇推远了些,过了会儿又觉得热,又偷偷拉近了些。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贺林,见他仍旧专注于电影,便做贼心虚地享用风扇。怎料前桌一个回头,不仅撞倒了风扇,还伸出他罪恶的双手。

    我推开那爪子,义愤填膺地说:“别动我的风扇!”

    话一出口,我立刻意识到主语不对,这明明就是贺林的风扇。

    贺林听见了,只一抬头,淡淡道:“他说了,别动我的。”

    “哟,贺导,你和这猪的夫妻共同财产?”前桌阴森森的话蹿进我的耳朵里,我嘴角笑意一僵,拿起一本厚厚的牛津词典就砸向他的脑袋。

    04

    高中一路打闹过来,贺林本性不改,他明明可以选择像我一样聪明懂事,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耍流氓。

    不过有句话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他也算善始善终。

    高考后,我被家人逼着和他上了同一个大学,学我最恨的编导专业,为此我愤愤不平,我爸差点打断了我一条腿。

    贺林知道后,周末出去拍照片,就会拉上只想睡懒觉的我。

    我跟他提前申明过,只负责打杂。

    可后来这混蛋真的只让我跟在他和各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生后面,拎拎器材,撑撑伞,打打光。

    我在心底想着,他就差没让我看他们如何演绎郎才女貌,霸道总裁与温柔娇妻。

    这种不愉快的合作严重导致,我虽然数着钞票,但心里头痛快不起来。

    “朱俞温,快来。”

    “俞温,快来。”

    “小朱,快来。”

    他对我的称呼越来越不礼貌,我每次想教育他一番,却又见他笑得像个……算了,此处和谐,他只是笑得像个需要人关爱的孩子。

    我随叫随到,果真像个屁颠屁颠的猪,不知何时被他的钱征服了,圈养起来,全然丧失尊严。

    “俞温,我们待会吃完饭,去看电影。”他很认真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很认真地替一个姿色平平的小姐姐整理衣领。

    我见那小姐姐一脸沉醉,连忙吞下最后一片黄瓜味的薯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贺林说:“河道,你——”

    贺林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似乎有些心虚,问:“怎么了?”

    我坐下来,说:“河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抬起头,我笑了笑说:“你的薯片太特么少了,被我吃完了。”

    “……”

    那天的电影我心心念念了很久,却死活都没和贺林一起去看。我冷眼看了看他身边的女生,也没了蹭饭的欲望。本想扬长而去,谁知这混球死皮赖脸地追上来,手拦住我的肩,笑得不怀好意:“就我们两个。”

    我当场大怒,他这话什么意思?

    老子才不是那种对他意图不轨,对一切同性异性的生物保持极端恨意的暗恋者。

    “贺林,老子才没那种想法!你给老子滚!”

    果然,男人只会被粗暴的男人赶跑,而永远不会被粗暴的女人吓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男人绝不能让男人滚。

    贺林只犹豫了一下,便松开了我,说:“朱俞温,你想怎么样?”

    我气得跺脚,说:“你个傻逼,你快滚。”

    他真滚了。

    05

    此后几天,贺林再没有找过我。

    我在宿舍显得发慌的时候,听八卦的室友说贺林换了个女朋友,似乎是同一个专业的妹子,长得很清秀。

    “傻逼。”我轻声骂了句,又面无表情地在鸡排炒饭里努力寻找鸡排,可就连个肉沫都没见着。

    我着急地快要哭出来:“为什么我的鸡排炒饭没有鸡排?”

    室友瞅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这是肉丝炒饭。”

    “……”我沉默了,再没了寻找鸡排的乐趣。

    “过几天去我们专业要去采风,你再魂不守舍,小心挂科。”室友再次补刀。

    采风那天,我过得胆战心惊,生怕遇见贺林,那种害怕尤胜长发红衣的女鬼追魂夺命。

    可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日常坑人的学校安排了两个班搭一辆公交车。

    贺林那混蛋挤在一堆女生旁边,离我整个人的脸就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我终于暴走:“你能不能坐着?”

    我时常说话不过脑子,贺林也是个十足的傻逼,他从来不会提醒我,只是问:“你让我坐?”

    周围的女生顿时散发一种暧昧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动。

    我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脱口而出:“坐就坐!”

    “怎么坐?”

    一个紧急刹车,贺林撞倒在我身上,笑容无比龌龊,声音很小,就像贴在我耳朵上说出来的。我忍不住颤了颤,一把将他拽起来,摆出笑眯眯的模样,低声说:“坐、你、大、爷。”

    不得不说,贺林影响了我的心情,导致我采风课挂得渣都不剩,我决定主动让他对我的成绩负责。

    找到这人渣时,他正借用图书馆拍片子,我看见一群歪七扭八的女人围着他一个男人搔首弄姿,不由冷冷地笑了一下,将书往他身上一砸,说:“给老子一个交代。”

    “朱俞温,你先坐下来。”

    坐你大爷!

    “你还要不要交代?”他扫了我一眼。

    我咬了咬牙,捡起我的书,又翻开它,悲壮地坚持到他拍完视频。可老子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一气之下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听见某个混球念念叨叨的三连击:

    “真可爱。”

    “真乖。”

    “真像个女人。”

    张爱玲说,平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

    老子不管这些,身为一个男人,平生有三恨,一恨被人夸可爱,二恨被人夸乖巧,三恨被人夸像女人。

    贺林这是找死吗?

    我正欲睁开眼,却又听他说:“你们先回去,他睡着了,我等在这里就行。”

    “贺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和这个人,太引人遐想了吧?”一听娇滴滴的女声我就脑壳疼,我差点忍不住伸手揉脑袋。

    “那,应该是你想的那样吧。”

    贺林的声音蹿到我的心底,硬生生地扰乱了我。我整个人颤了颤,那一直不愿直面的某种微妙的悸动不知何时,已蔓延至四肢百骸,犹如他说的话,在我耳边生了根。

    可他却突然停止了说话,我皱了皱眉头,却在眼睛微眯的缝里忽然瞅见他趴在桌上,笑嘻嘻地看着我装睡。

    “混球!”我一本书砸到他脑门上。

    “听我说,她们都是演员——”

    你怎么不说她们是戏精?

    等等!

    “我要的是你对我的成绩负责,你特么扯女生干嘛?”

    “因为,你不是更需要这个解释么?”

    “……”

    “而且,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过女生。我和她们,目前为止,都只是合作关系。”

    06

    老子再次强调一遍,老子是一个男人,性别男,爱好……女。

    “你又在忽悠谁?”贺林问。

    “你大爷。”我说。

    “嗯,那就不教你了,反正你这种连快门和光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能毕业也挺正常。”

    这螃蟹,非得逼老子承认那难以启齿的两个字吗?

    贺林笑了笑,一只手搭在我头上,揉来揉去,我抽了抽嘴角,却只能一声不吭。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专业?”

    我想了想,试探性地点点头,他却问:“那你为什么?”

    靠!我蓦然明白他话中深意,再次败下阵来。

    也罢,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可凭什么老子一低头,就是四年?

    毕业后,他开了间摄影工作室,我拜他所赐终于毕了业,在小公司做影视后期。

    有一天,这个混蛋告诉我,他一个人住怕黑,于是坑蒙拐骗地把我带回了他家,有一晚,他再次告诉我他怕冷,于是坑蒙拐骗地把我带回了卧室。

    那天以后,我开始不理他,经常在公司加班,他却欠打地给我打电话说:“老婆,你回来。”

    我特么当时就气得跳起来,回家把他揍了一顿。

    作为一个累成狗的后期剪辑和一个不会有女朋友的男人,我既要面对各种视频素材和粒子特效,也要面对妈妈乐此不疲的催婚。

    “妈,你别费力气了……”

    “俞温,你都这么老了!还天天忙着工作,对婚事一点都不上心!当初你爸打断你的腿,你都要学这个专业,你可真倔!”

    “我才24,也没断过腿……”

    “你哥前几天带了个人回来,把你爸气着了……我们从没见过那样的事,俞温,你可不要像你哥一样,我不想你们被人指指点点。”

    我顿了顿,直到妈妈唤了我一声,我才笑了:“不会。”

    “那我把明天的相亲对象发你手机上。”

    我看了看照片,似乎是个大美人。

    深夜,我依旧在电脑前加班,累成一只狗的时候,贺林给我打了个电话:“今天店里来了个妈妈,她的小孩挺有趣,说是非要抱着小猪佩奇才肯拍照。”

    我“哦”了一声。

    “那我以后也抱着小朱……”

    我“嗯”了一声。

    “俞温,你有事?”

    “没有。”我说。

    “我平时说这些话,你都会直接挂电话。”

    “……”

    听这人说话,太折磨人了,我终于困成了一只狗。

    “俞温,明天去吃饭?”

    “嗯。”

    我爽快地应着,其实却听不真切他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明天见”,我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连忙告诉他:“我明天有事,去不了。”

    “那好。”

    他的声音略带失望地挂了电话

    我在电脑桌上趴了一会,叹了口气,最终给他发了微信,说:“我去,我明天又没事了。”

    老子,果真是重友轻色吗?

    居然为了他抛下一个美人。

    那天下午,我站在约定好的地方等贺林,却迟迟不见人影。他从不迟到,只有我闪亮登场的份。想到这里,我愤愤不平地发微信给他:“河道,你快死出来!”

    末了,我又觉得这句话威慑力不够,于是我补充道:“再不来,老子就去相亲了。”

    “朱俞温?我是莫素,你找贺林,有事吗?”

    靠!

    这是女人的声音?

    还是个挺耳熟的声音?

    是贺林高中的前同桌?

    我反应了几秒,干巴巴地说:“没事。”

    “朱俞温,我有话对你说。”

    “贺林去哪儿了?”我说。

    “他在睡觉。”她说。

    07

    当莫素和一个抱着小猪佩奇的孩子出现在餐厅时,我整个人忍不住晃了晃。

    作者,你告诉我这真的不是那种狗血情节吗?

    那个小娃娃长得真丑,吃个饭一点都不专心,碗筷响个不停,嘴里哼哼唧唧。我忍不住想瞪他,却被莫素瞅见,她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

    “朱俞温,你听我说……”

    我很配合地点点头:“你说吧。”

    其实老子大概能猜出一二来,心里恨不得宰

    了那只死螃蟹。

    他的手机竟然放在一个女人那里!这女人还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这个女人要是敢说:“昨天晚上,我们喝多了”——

    “昨天,我们喝了酒……”她低着头,耳根微红,声音竟然带着娇羞。

    我抽了抽嘴角。拿刀来吧。

    她要是还敢说:“这个孩子,挺需要爸爸的”——

    “小淋,挺需要一个父亲的。”

    小林?

    哟,不好意思,和贺林撞了名。

    我将筷子一搁,这饭吃得太没意思了,我想吃螃蟹。不过莫素眼里渐渐浮起一片莫名其妙的东西,她保持那种表情开始讲她的故事。

    她和他是在初中认识的,他那时候喜欢给她拍照,后来经历了一系列“朱俞温想打人”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我在摄影工作室再见他,却觉得他一点都没变。昨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她笑了笑,替小娃娃擦拭嘴上的番茄汁。

    我看着她多年未变的短发,恍然大悟,原来,当初贺林把我错认成的女生是她。

    他嘴里没说完的名字是“莫素”。

    我终于明白,老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他反驳老师不是在装什么霸道总裁,而是在替这个女人说话!

    他竟然在晚上和女人喝酒聊天,把老子放在哪里?

    靠!他不是进化成了人渣2.0,他根本就是boss级的。

    最悲壮的是,我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我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要再掏个打火机,却始终掏不出来。

    我像个傻逼一样把口袋翻过来,里面果真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觉得平生有四恨:四恨想要装逼,却没了武器。

    “我想让你帮我问问他……”

    “你喜欢他,又不是老子喜欢,关老子屁事!”

    她愣了愣,旁边的小娃娃被吓得勺子掉到了地上,眼泪在眼睛里转圈圈。

    我似乎吓到了人家。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对女孩子这么粗暴的,只是少了个打火机,不能抽烟,有点不爽。

    就在我在纠结应不应该直接结账走人的时候,贺林那王八蛋来了电话:“俞温,我昨天手机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器,没看到你的消息。”

    “你和谁去喝酒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后不喝酒了。”

    “靠,我关心的不是你喝不喝酒!”

    08

    “我真的没有出轨。”

    “呵。那你和莫素半夜在做什么?”

    “老婆,你听我说,那天我们工作室出去聚餐,莫素本来拍完照就走了,但化妆师和她挺熟,就叫上她一起去了,后来我就喝醉了,我都没和她说过话……”

    “那个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

    周末的地下车库挤满了车,我走得快要散架,将行李箱甩到贺林脚边,直截了当地说:“信你老子不是男人!”

    “那你就当女人。”他拽住我的胳膊,想把我抱在怀里。

    我怒火中烧,一拳下去,他没能躲开,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老婆,你是女汉子,我都流血了。”

    我扯了扯嘴角,更心疼自己的拳头。又一抬眼,见他嘴上沾着点血渍,用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我,活像个傻逼。

    老子不想再理这个人。

    我绝对不会信一个渣男的话,不过他可能需要点纸巾,我的纸巾只是刚好掉在地上,刚好被我捡了起来,刚好用在了对的地方。

    “老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喜欢谁,你清楚吧。”

    “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他望着我,嘴角露出一点奸邪的笑,脸还不安分地蹭了蹭我的手,声音钻到我的耳朵里,我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河道,你给我闭嘴。”

    我不会原谅这个人渣。

    等等!

    很早就喜欢我?

    我脑海里顿时浮现他和各种女生眉来眼去,并谎称拍照的场景。

    那这个混蛋,岂不是每天都在我面前出轨?

    番外

    莎士比亚写: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

    真爱之路,从来都不是平坦无阻的。

    从前,贺林愿意相信《断背山》里的“爱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却认为特殊的爱,从心涌自唇边,却难以脱口而出,是一种痛苦。

    它注定,难以摆脱崎岖。

    他遇见莫素的时候,她长着一双漂亮的杏眼,两颊带着婴儿肥,头发还很长,漆黑的颜色,偶尔落在他的桌面上,沾在他的书本里。

    他们那时候流行收集星星纸,折星星放进一个玻璃瓶里,贺林对这种小女生的行为并无多大兴趣,直到她的发丝在他的书本里留下第十二次印记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原来也有这种收集的怪癖。

    当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脸红了一点,发誓从此戒掉不良嗜好。

    莫素英文很好,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几页单词抄写,她用规规矩矩的字体写下那些英文。

    他不会念的单词,便扭过头问她,她耳朵上总戴一个黑色的耳签,一成不变。

    他忽然想起姐姐的首饰盒里的一对小兔子耳钉。

    她笑:“贺林,你有在听我读吗?”

    他说:“有的。”

    她说:“secret(秘密)”

    他跟着念:“secret”

    后来,老师检查作业,说有人没交。莫素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最终急得面红耳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老师,我的本子不见了……”

    她不敢看老师,把头偏了偏。贺林却站了起来,他戴着黑框眼镜,干净的面容,透着些清俊,一身难看的校服带着男生运动过后的汗味,莫素却将那一刻的放在了心里。

    亦如贺林向姐姐讨要的小兔子,藏在了书本夹层里,没有送给过别人。

    他说:“我可以作证,她和我一起写的作业,只是本子不见了。”

    虽然贺林的爸爸是一名摄影师,他喜欢摄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只学了一点技巧后,贺林在周末跑到学校拍照,就看见莫素在学校操场上跑步,长发沾着碎光,衣服上绘着线条交错的图案,他站得很远,也不会构图,只是凭着心轻微的起伏,和指尖的暖意按下了快门。

    女孩变成模糊的影子和红绿的背景融为一体。

    他后来换过很多个单反和存储卡,这张照片也有了更好的替代品,那些没开口的话,也变成了她教会他的单词——secret。

    秘密。

    莫素身在一个传统家庭,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却只能和贺林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学生时代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从没有在一起的两个人,共同拥有的,也唯有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

    工作室聚餐的那晚,莫素喝醉了,吻在他唇上,说:“贺林,你还喜欢我,再晚,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贺林推开了她。

    那么多年过来,俞温就像世界送他的buff一样,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莫素说:“你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男人?”

    贺林没有说话,他只想到,他第一回碰见朱俞温的时候,就在想这人的背影真像女孩。

    像莫素,剪短头发的莫素。

    他心中一动,过去拍了拍那人的书包,果然,气急败坏的人转过头,对他进行了校园霸凌。

    朱俞温有些怪异,总是唤他为“河道”,他想了想,却笑了。

    这个人大约耳朵不好。

    可是,朱俞温真的越看越顺眼,他正经起来,有点出乎意料的……帅气。

    对于自己喜欢上男人这件事,贺林想了几个晚上,直到朱俞温抢走了他的风扇,直到那有着两个人温度的耳机,直到朱俞拎着摄像包,跟在他身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才开始认为,那与电影里如出一辙的爱,即便崎岖不平,即便世俗指点,也不再特殊。

    尽管,他爱了个傻点的男人,以至于每天都要解释一遍:

    “我没有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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