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的防震棚

作者: 花甲日记 | 来源:发表于2018-07-22 12:46 被阅读6次

    星期天,外面阴雨绵绵。一人独坐,便想写点东西。写什么呢?听着房檐雨滴发出“当、当”的声响,一种回忆被唤醒,思绪不知怎么就一下子回到了一九七六年。

    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大地震,也波及到了我的家乡。村子里的许多人不敢睡在屋里,便在外面的空地上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当时起名叫“防震棚”。当时母亲去县城照顾父亲,我在上学,吃饭由大嫂照顾。

    没有人管理,我自做主张把一张床移到院子中央,在上面弓起几根竹条,然后搭起一块塑料布,床上铺上被褥,来作为自己住的“防震棚”。

    “防震棚”搭好以后钻进去,虽然空间狭小,但很私密,有一种独霸一方的快乐。这种惬意的感觉让我呆在里面不愿意离开。从此我没事就钻在里面,对原来住的屋子竟然越来越陌生,后来如果不是去拿东西,就不再跨进屋门了。

    感觉那时的院落很大,夜晚醒来,四周空旷而又寂静,只有靠近南墙那棵黑魅魅的大榆树森然站立。每当爬出去撒尿,先要对四周小心的做一下巡视,然后加快脚步跑进坐落在院子东南角的厕所。从厕所出来,又战战兢兢回到床边,快速地钻进棚子,这时,一种安全感才又重新回到身上。

    记得地震过后雨比较多,每当下雨,躺在床上,听着雨点打在塑料布上发出“当、当”浑浊的声响,会有一种舒展在身体里延伸。

    也经常会有刮风的夜晚。呼呼的风声淹没了一切,略仰起身可以看到大榆树树枝在夜色里摆动,而吹起的干草则在院子的四周上下翻飞。这时,会有一种凄凉压迫下来,在我心里会生出一种伤感,对娘的思念也开始抬头。

    深秋到了,夜晚睡在棚子里已经感觉有点冷。这时我已在棚子里住了一月有余,最初的新鲜感逐渐淡去,遇到连绵的阴雨,看雨水在床脚静静地流,仿佛能感觉到潮汽的上升。由于被褥经久不晒,皱巴巴的窝在床上,盖在身上有点粘潮。有一天我发现左胳膊上有一个红疙瘩,开始有点疼,但并没在意。

    我当时近十四岁,在黄庄中学读高中。班上有位同学从家里带来一架望远镜,据说是当年从日本鬼子那里缴获来的,我很是惊奇。靠和这位同学关系不错,争取到他的同意,我把望远镜拿来家里玩。

    在我家的南面有一个水坑,跳下水坑再爬上陡坡便是农田。在坡上的田头有一排柳树,是我经常乘凉和玩耍的地方。一天,我来到田头的柳树下,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然后爬上柳树。等我在树叉上坐稳了,便摘下望远镜朝南边去公社的大路上远眺。望远镜并不能看出多远,远了就变得模糊。忽然,我看到一个人像是娘的身影,再仔细看看,果然是娘,我爬下树来跑过去。娘是从县城步行五十里赶回来的,主要是惦记我,不放心。现在一想到娘沿着土路一个人步行五十里,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我把胳膊上的红肿让娘看,谁知娘一看吓一跳,不知什么时候从红肿处有一条黑线已经爬过了臂弯。大概,这就是俗话所说的“起线”吧。

    娘顾不得回家,急忙带我去到公社卫生院。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医生给我挑开了脓肿,敷了药,又取了口服药,娘就带我回家了。

    娘不再让我住在外面的棚子里。我拆了上面的塑料布,把被褥搬回到堂屋里原来的炕上。从此,每当我走出屋门,就只能看到一张床被孤零零的弃置在院子靠墙的地方。

    床上的棚子不见了,但那雨点敲打塑料布发出的声音,却时常回响在我的脑子里,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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