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头又上山哩,山上有啥看的来下棋吧,老李这棋艺不行来咱两下上两局,我顺着声音望去老王和老李正在村口大槐树下的石板上下象棋。不了,你们俩下吧我去山上溜溜湾,说罢我又背着手朝山上走去,老王:你说老邓头最近是咋了总是若有所思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老李:鬼晓得嘞!他能有什么心事,娃子也结婚了孙子也抱上了,该你走了赶紧落棋。老王搞不懂本该是一身清闲的老邓头怎么会心事重重,老李呢更无心去读懂别人。
这个时候山里干活的人已经下山了,山里显得格外的寂静,偶尔会有藏在路边草丛里的野鸡被脚步声惊到,扑腾着翅膀鸣叫着飞向远处的灌木丛。太阳的余晖洒在我的身上,在崎岖的土路上留下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看着这个佝偻的影子我苦笑了下,背好像又比前几天驼了一些,真像一个老头子。当年我也是膀阔腰圆的棒小伙啊,老王和老李下棋的那个青石板还是我从山上背回去的呢!岁月啊!真的一点也不饶人。
我沿着小路继续朝山上走去,最近我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不愿待在家里更不愿待在村里跟那帮老头老太太磨牙唠嗑。孩他娘跟娃子住在县城,娃子也跟我说过很多次要我也过去,可是我在城里住不惯也不愿待在那里。
这几天更多的时间里我喜欢一个人来山上走一走转一转,除了一个人想清静清静外更多的是打磨下时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除了来这里我想不到我还能去哪里?我今年已经63岁了,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老头子了,已经没有年轻那会的雄心壮阔了,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我的祖祖辈辈都在这个山沟里出生、成长再到死亡。我年轻那会也总想着到山外边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不想让自己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山沟里,但是在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后,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在了老婆孩子身上,在没有心思去考虑外面的世界了,我像我的父辈那样在这个古老的山沟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以继日的在山上操劳着,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能够走出大山在外面安家,可以说给儿子在外面安家成为了我这几十年来的目标。
前几年终于给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安了家,儿媳妇也很贤惠、很孝顺,前年又添了个孙子,按理说我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不应该有什么遗憾了。可是最近的一段时间总会有一种想出去走一走的冲动,但是我又很焦虑一个63岁的老头出去能干什么呢,我已经不是不是膀阔腰圆的小伙子了、我的背已经驼了、头发也花白了,城市里繁华的街道、陌生的人群又让我心生胆怯,迄今为止我出去最远的距离就是儿子所在的县城了,除此之外我对其他的地方一无所知。
但想要出去走一走的心情时刻在我心头凝聚,我不知道该与谁交谈谁又能理解我的心情,家人吗?他们肯定会说我这是在添乱。老王和老李吗?在他们的认知里老年人应该有老年人的样子,没事下下象棋、晒晒太阳、聊聊家长里短,这才是老年人该干的事情,至于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那是年轻人的事情,老年人就不要再去想了,我们应该像我们的祖辈那样在这个山沟里渐渐老去,然后大限将至后跟我们的祖辈们埋在一起。
一阵山风吹过凉飕飕的山风把我从思绪的泥潭中吹醒过来,可能是这次思考的太长时间了,太阳已经快完全落山了,我望下山脚下的村子,村子里的人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升腾的白烟已经在村子的上空飘散,唉…时间啊!总是过得这样快,悄无声息的。
此时的山上已经更加寂静了,只有归巢的鸟儿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叫声,该下山了。山里的太阳落的特别快,前一分钟还能看到太阳的余晖,下一分钟已经找不到太阳的一点点踪迹了,我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希望趁着还能看清路的时候能走下山,下山的路上各种虫子的叫声在路边的杂草丛中交相呼应,像是在互相传送暗号有不速之客来了,也是这个时候的山里已经完全是动物的世界了,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走到山腰那片灌木丛处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灌木丛深处传来,越来越近了,我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那片灌木丛,突然一团黑影从灌木丛深处加速跑了过来。我握紧了腰上别着的柴刀,这把柴刀跟了我几十年了锋利的刀刃已经有些迟钝,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已经不再年轻了。黑影越来越近了它的獠牙像两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没错是野猪!我的后背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手里的柴刀握的更紧了,山里边的人都知道这种畜生比熊还要凶猛,素有一猪二熊三老虎之说,遇到了尽量不要去惹怒它们,能躲开就躲开。
它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了,两个眼珠里泛着绿光,停在离我有两米远的地方。我紧盯着它,它看上去足有一百多斤重是一个大块头,它也直直的看着我,我仍然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它只是路过,一会儿就会跑开,说实话看到它我内心还是很胆怯的,然而就在我犹豫的瞬间它向我发起进攻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它撞倒在地,瞬间我的腿上一阵刺痛,我伸手摸去热乎乎的东西沾满了我的手
。它仍然没有离开又张着嘴朝我扑来,大概它也以为我这老头子,经它这么一击已经站不起来了。在它咬向我腿的时候,我抽出别在腰上的柴刀狠狠地砍在了它那布满坚硬鬃毛的脊背上,它发出一声浑厚叫声一下子把我顶倒在路边的杂草丛中,那把柴刀也甩落在了一旁。
这下彻底把它激怒了,它撕咬着我的头、我的胳膊、我那老弱的身躯,它那坚硬的鬃毛像钢针一样扎在我的脸上、手臂上、被撕扯开衣服的胸腔上,它大口大口的呼着热气,嘴里散发的恶臭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努力抓起身后的木棍狠狠地敲打着它的头部,一遍又一遍用力的击打直到打的再也没有力气举起木棍。我太累了、再也举不起木棍了,我63岁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就要永远埋葬在这片山林了,我的儿子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县城吗?我那孙子又吃胖了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想要站起来去接他们,可是我太累了实在没有一点站起来的力气,我也太困了真的想好好睡上一觉。
哇!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使我不由得清醒了许多,它正在啃食着我的手臂,我抓起木棍一下子插进它的眼珠,它大叫一声松开了我的手臂,我赶忙跳起来扑向我掉落的柴刀,我抓着柴刀和它再一次的对视,看来今晚上我们俩肯定要有一个倒下来了,它再一次朝我冲了过来了,我鼓足了劲在它冲过来的时候,一手抓着它的鬃毛,一手挥起柴刀砍着它的头部,它死死咬着我的腿没有丝毫的放松,我的柴刀一遍又一遍的挥起,那溅起的血夜渗入我的眼睛、浸湿我的衣服,滚烫灼人。
一阵凄厉的叫声响彻山谷,它彻底的倒下了,而我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它喘着气嘴里呼哧呼哧的冒着血泡,却仍然死死咬着我的衣角,我躺在它的肚皮上看着夜空,它似有似无的气息在我耳边渐渐消退,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我在极度的疲惫中枕着它的肚皮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边已经有了一丝鱼肚白,再过一会儿而天就要亮了,虽然浑身依旧疼痛,但精神却很兴奋,像是一个走失多年的老朋友又重新回到了体内,是啊他离开了多年,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在伤养好后没过多久,我卖掉了家里的牛买了辆三轮摩托,在63岁的年纪,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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