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保洁员。
但我不是普通的保洁员。我是我们市里排名第三的高中，附中，的保洁员。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知道，我是没文化，不然我也不会做这一行。但我很喜欢听同学朗读，听那些真正有文化的人讲课，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
我的女儿初一了。我很希望，以后，她也能在附中。毕竟，附中作为住宿制学校，硬件设施真的不差。
又是一年九月，又迎来了一批中考胜利的孩子。
而我，就是打扫他们高一这栋楼的。他们今年有点特殊，有了早读和晚读。
我每天，都可以听到他们朗读的声音。我也会偷偷记下几句。什么“青冥浩荡不见地，日月照耀金银台。”“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很喜欢，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就是单纯的喜欢。每天还有英语听力，我听不懂，完全不懂，我想，我的女儿应该会懂的。
总有几个聪明的孩子，他们似乎是重点班的。他们似乎有股傲气，我不太喜欢，不过，我也不打扫他们那层。
我最近最喜欢3班。三班他们居然一天早上全体同学和我打招呼。我很惊讶，或许是因为我昨天帮他们关了风扇，少扣了一分？又或许是我他们老师的要求？
我喜欢磨在三班，看他们嬉笑，看他们解不出数学的焦虑，朗读时的专注。他们不是重点班，但我觉得他们才应该是重点班。
高一要开段会。
我遵循着工作，扫体艺场旁的过道。
他们开始开会了。
所有高一的都在，家长也在。我偷偷听着校领导说的话。
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但我真怕错过什么，毕竟可是有学历的人的介绍。
我还真赚了。
听到了学习的方法。我脑海不断的过着刚才领导讲的，生怕忘记。他们散会了。
我急忙扫完，才拿起手机。一看，女儿已经放学了。我打电话过去。
“妈，怎么了？”
“女儿，你听好。学习最重要的是第一步预习……”我把领导的话复述给她。但是没复述完，女儿就打断我了。
“这有什么啊，别打扰我现在。忙的很呢。”以及几声匆匆地“你妈？”“是啊，像老师一样叨叨，烦死了。”
我直接呆了，才囔囔道，“我……我先挂了。”
直接听到了滴——的一声。
“阿姨，你好。”
“啊。”我晃过神来。
是一个女孩，看起来很文静。
“你有在这看到一个水杯吗？”
“是那个吗？”我指了指角落，我没扔掉的一个水杯。
“啊，是啊！”她急匆匆跑过去，回来时，向我鞠了一躬，“太感谢你了。”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扫除了女儿的话对我的伤害。
后来，我的视线经常“狙击”到她，我也默默关注了她。
我也凑巧在一节课上，知道了她的名字，乔暖，也得知，原来，她也是三班的孩子。
我想起来女儿名字，江昕寒。或许，当初不该取寒字的。我后悔了。
的确，她的笑真的很暖。她的朋友似乎不多，有时都是独来独往。她也会和我打招呼。
她要是手里有吃的，看到我，都会分享给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我这么好，或许，是我那天脆弱的目光与微笑的帮助？
我很喜欢她，喜欢这个来自高一三班的女孩，乔暖。
我也才知道，她的父母在国外工作，暂时监护人是叔叔。
有时，我也会留下来，陪她度过周末，顺便拿工资。
她也会帮我。她真的很温暖。
但是，当我回家时，昕寒总是不在。她爱去叔叔家玩。我们在一起，似乎没了共同语言。
一年一年过去，女儿初三了，成绩很优秀。
我在打扫她的房间时，看到了一句话，“要么去一中或二中，要么就去七中，别去附中！！！”
我只是轻轻的放回，没有说任何话。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女儿读书好就好。
那，为什么，家里有点模糊了呢？家里有沙吗？看来要再做一遍卫生了……
第二天，到了附中。一张纸条和一个袋子在我的位置上。
“阿姨，昨天，生日快乐，迟来的祝福与礼物。”
我不知道，为什么，泪好像就是控制不住了……
乔暖高考了。
她高考那天，高一高二上课。我没办法请假。我就在她的挂在树上的“考进理想大学”的条上轻轻摸了摸。
乔暖，祝福你。
女儿要中考了。第一天，刚好是周末。女儿却不愿意让我送过去，说叫爸爸就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的小太阳变成了这样，真的，昕寒，心寒。
乔暖出成绩的前五分钟，打了视频给我。
“放心，乔暖，你很棒。”乔暖却依旧惴惴不安。乔暖成绩没那么好，属于中上。全校七百来号，可以排到六十几。
出来了。621。超出了乔暖的想象。乔暖惊了很开心。她说，可以考上南市的大学了。我也很开心。
我见过她崩溃，她失望，她努力，最终终有回报。
女儿过几天成绩也出来了。她只是平淡的跟我讲结果。
考的上一中。
我本想说几句，但女儿已经迫不及待的与叔叔分享了。
我低了低头。
乔暖走了。
她毕业那天我有去学校工作。
她给我一个拥抱。很暖，很暖。
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很高兴，高中三年有阿姨你的陪伴。”
我也很开心。
我看着乔暖的影子消失在夕阳中。
昕寒走了。
一中是省属学校。在其他市区，女儿要住宿。她很少回来，走的那天，跟我笑得很明媚。
“妈，我走了。乔暖姐姐也走了吧，真可惜。”
我呆住了。
“别这么看我，我觉得是你先抛弃我的。再见。”
我想解释，女儿却上了公交。我的解释会显得多么苍白。
原来，女儿受到伤害了吗？
乔暖依旧给我发南市的信息。我只是稍微有点烦躁。
原来，我错了吗？
但是，乔暖有错吗？昕寒有错吗？
暖，寒，还真是天生不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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