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记

空瓶记

空瓶记

每一朵花，每一种生命都得以安顿。                                                          —题记

阳台上。有几个空瓶子。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世界。它们也曾被一束束花装满过生命。如今它们更像是一个个装饰品。波澜不惊地，装点我的生活。

有段时间喜欢买花。喜欢用花朵点亮空气的沉闷。每次路过鲜花店，透过橱窗，似乎可以看到花朵上剩余的露珠，一种清新穿透而出。正是这种鲜活，常常让我不禁停下脚步，推门而入。店里的花品种繁多。被折断的花朵，成为一种商品，等待别人的挑选。像刚收割的果实，饱满而美好。一些美而艳的花开得绚烂，却会败得凄凉。经不起一种特别的美好慢慢凋零，慢慢黯淡。我只会默默地看两眼。一般我会选几株小巧素淡的雏菊，或勿忘我，让店主用透明的包装纸包好带回。一路上，仿佛捧着一束跳动的生命，整个人都被一种向上的力量牵引着。雏菊和勿忘我往往能开一个月或更长的时间。它们的盛开不动声色，却长久。

装着花的瓶子，忽然之间有了生命，这种生命是另一种生命的赋予。命运把一只瓶子和一束花连接在一起。花在离开生养她的枝干和土壤后，又一次获得了新生。被折断的花茎，努力学着根的模样，用伤口在水中大口地吸收养份。花在瓶口度过从盛开到衰败的时光。她们呈现美好，被赞美，被目光流连。最后。神情疲倦，如被抽去了灵魂。在一只瓶子里。枯萎，腐败。被混入垃圾里丢弃。

花把自己的生命嫁接到一只瓶子。瓶子可以延续花的生命，无法延续长久的美好。装花的瓶子注定会空。这样的空，不同于初始的空，满满都是时光的尘埃。它比我更清楚一朵花的骄傲和颤抖，在时光面前的无力和挣扎。它给了花生命的支架，陪伴她度过孤独的日夜。很多时候，它把花开花败当成自己的心情，在喜忧间轮转。一朵花如果开在阳光下，终会褪成岁月的果，或接续的籽。最终回归了大地。而离开了生命的源头，被安放在各种形状的瓶中，还没凋落就连同茎一起枯萎，没有力气也来不及结籽。最终只能向命运无力地低头。能接受一朵花在风雨里凌乱，甚至凋落。却没有收拾花瓶中残局的勇气。依旧美丽的花店，从此，让我望而却步。

被我放在阳台的空瓶子，成为曾经绚烂时光的纪念。一些曾开在我眼中的花朵，也曾开在它们的心口上。

（2019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