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好多天,锿已经没有了被打肿的脸,可是他依然留在王宫里面,一种绵绵的恨在他心里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端晴也躲避着砺石的出现,可是这并不代表砺石不会出现。
某一天的下午,锿到一片小树林散步。
太阳微微的偏向西边,周围没有人,不知道王宫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锿甚至怀疑自己是第一个在那天下午到达小树林的人。
树冠有些高,树叶很密,风吹不进来,阳光也照不下来,地上是一丛一丛的阴绿,时不时一两朵淡色的小花,杂缀其间。
草地之间就是小路,有的地方宽一些,有的地方窄一些,边缘的草大抵低矮,偶尔也有冒出来的一两株很高的。泥土软软的,常年被树林荫蔽,泥土不会太干,也不会太湿,踩上去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如果不是偶尔的石子,真想脱了鞋感受一下。
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
好久没有这样的心境了,平时考虑太多,平时担忧太多,平时忧心的太多,找不到放松的机会,找不到放松的时刻,找不到放松的一刹那,可是没想到的是,一坐下来,一种淡而怡然的心境就霸占了锿的内心。
锿望向远处,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这树林原来这么密,如果把树做成平面图画下来,会发现林林总总的全是树,其实只是因为近处远处左边右边都是树的原因。
“难得!”
锿一声感慨,眼神里发出了闪烁的光芒,就像黑夜中被流星照了一下一样。
“什么难得呀!”一个熟悉却又让人意外的声音传来。
砺石。
锿都不想侧过头去望了,他是今天第一个到达小树林的人,砺石必然是第二个,不知道会不会有个第三者出现,或者叫第三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或许是屁股下面凉飕飕的感觉难得。”有刚说,真是天外飞仙,神来之笔,或者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
锿老半天不说话,看着有刚,这么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锿,你是知道的,砺石是我们的大哥,我永远听他的。”有刚说,用手擤了一下鼻子,其实并没有鼻涕流出来。
“包括此时此刻。”砺石脸上一丝浅笑,那笑仿佛是从白无常的脸上笑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有例外的情况???”锿看着砺石,相当狐疑。
“从来没有。”有刚说,砺石附和着点了点头。
“你们今天又是来干什么?”锿说,装冷静,其实一点都不冷静,话都是用骂的语气说出来的。
“来看看你。”有刚说,直愣愣地看着锿,仿佛锿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一样。
“恰好路过。”锿还没有回答,砺石就接了过去。
“王宫里的路真的挺多的。”锿说,不想说什么了,继续看着远处的密密麻麻林林总总的树林,仿佛筷子兜里的筷子一样。
“可我们总是不期而遇,就像路过一样。”砺石说,得意的笑笑,锿不知道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当真从这里路过,大哥?”有刚挠挠后脑勺,说。
“你应该叫他大哥哥,而不是大哥。”锿说,鄙夷一笑,心头却有些怜悯,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能能。
“差不多,一个意思。”有刚说,眼神在砺石和锿之间游弋。
“还能有几个意思?”锿说,谁也不看,继续看着前面的树林,不知道怎么的,锿内心有一种异常奇怪的感觉,这些树都没有树冠,仿佛是被伐掉了一样。
“大哥,他好像有言外之意。”有刚说,脸不自觉地红了。
“听不懂,就放过,耳旁风。”砺石说,然后蹲下来,移了几步,挨着锿,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你!”
“大哥,你要单独聊会儿吗,我是不是择个地方,避一避?”有钢说,笔直地站着,就像接受长官指示的兵士一样。
“原地站着,不动。”砺石说,手往身后的一棵树一扬,有刚规规矩矩站过去,仿佛在用后背和树干比谁直一样。
“当真是路过??”锿问,看了砺石的眼神许久,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砺石的脸就是一张白卷。
“你脸上的伤,好多了。”砺石说,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开心的笑,反正笑了。
“托你的福,好多了。”砺石说,脸色就是一张被碳染色过的黑纸,说:“怎么,家里缺人肉吃了?”
“你提醒我也没用,我从来不吃人肉,老虎肉我都吃过,我对人肉不感兴趣。”砺石说,仔细瞅着锿的脸蛋,说:“果真好多了!”
“你有治跌打损伤的偏方?”锿说,看向砺石和有刚来路的另一头,一条小路被许多高高大大的树包围。
“大哥,我们是不是说了太多的废话?”有刚说,笔直地站着,只是头侧了过来。
“你有说话吗?”砺石瞪了有刚一眼,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有刚连念两边,然后回到刚刚和树干比直的状态。
“我的伤口,不需要你来关心,假惺惺的。”锿说,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还是有点疼,只是那种疼痛感一点都不明显了。
“我可不是来关心你,锿,你要明白,我关心谁,也不会关心你。”砺石说,嘴角一丝抽筋的笑。
“为什么?”
“因为你是锿,而端晴是端晴。”有刚在一旁插嘴道。
“该说话的时候,你说了,不该说话的时候,你也说,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砺石说,话一出口,有刚牙关一咬,嘴唇挤着嘴唇,不说话了。
“但我不是端晴,砺石,你也知道,我不是端晴。”锿说,见砺石不说话,他只能继续说:“我知道你对端晴的一切。”
“包括我和她说悄悄话的时候?”砺石问,得意又张狂地一笑,眼睛却小心地盯着锿的眼神。
“有吗?”
“你来回答,有刚!”砺石冲有刚扬了扬手,说:“给你一次发言权。”
“天知地知。”有刚说着,微昂一下脖子。
“聪明!”砺石竖了一下大拇指,却不看着有刚。
“那,你今天为什么路过?”锿问,继续看眼前的树林,密密麻麻的,更像是基因突变的草一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心境。
“我走哪条路,你都要调查一下?”砺石摸摸下巴,然后说:“确实,你应该调查一下,而且要经常调查,不然躲不开我。”
“来是有事的吧。”锿说,看着砺石,脖子忍不住的往后缩。
“你说呢??”砺石开心地笑笑,就像真的很开心一样。
“来看我的伤口的吧!”锿说,侧着头,看着砺石,两人仿佛白鹤遇到长蛇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差不多好完了。”砺石用手掌轻轻拍拍锿的脸蛋,锿不动,稳住身子,说:“怎么,想有新的伤口,重新看到一张红彤彤的脸蛋?”
锿只是不说话,
“所以我来找你聊天。”砺石说,脚动了一小步,蹲着,也要求锿坐在草地上,两人并排着,挨着。
“还带上有刚?”锿说,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可砺石也移了过来。
“看来你过得很幸福啊,伤口都好完了,这期间我都没有察觉。”砺石说,尽量温和地笑笑。
“托你的福!”锿打了打拱手,相当谦让的样子。
“有福就享,有难就当。”有刚说,往锿这边看了一眼。
“我哪里来的福?”锿一听就怒了,站起来,却被砺石给拽住,然后拖下来,砺石同时嘴里碎碎念,安慰他:“别急,别急,我都不急。”
“那就有难就当了,反正一个意思。”有刚说,看着渐渐西去的太阳,眯了好一会儿眼睛。
“我最近可没怎么你,砺石,没说你什么,也没做什么,我的脸还有些疼,你又来找我,什么意思?”锿说,愤怒地看着砺石,却不敢把眼珠子瞪太大。
“所以我路过。”砺石说,嘴角一歪,恶心一笑。
“假的吧,路过说路过,可不是真的路过。”锿说,看着砺石的眼睛,可依然是一张白卷,没有丝毫有颜色的讯息。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大减价,大减价。”有刚说,说着说着便笑了,而些控制不住,就像得了痴笑症。
“你要卖谁,有刚?”锿说,又要站起来,可砺石还没有主动去拉,他就自觉地蹲下去了,他知道如果没有得到砺石的口头许可,他是走不掉的。
“不是我自己。”有刚说,脚往下一跺,就像报告的士兵一样。
“你也不会卖了你自己,”砺石说:“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感觉你这个问题有很多内容,却又空无一物呢?”锿问,思忖了老久,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砺石的事情,难道是多方牵扯到了能能,而能能又关系到他,两人是兄弟,三个人实质上都是兄弟,只是以前不完全认识。
“所以我来找你聊天。”砺石说:“不见得你怎么会说话,也不是个哑巴,可是你就是能说话,长了一张有肉有齿的嘴。”
“要不要摆上一壶酒,再来一碟油酥花生米,摆上几个瓷白色的杯子,搬几张有靠背的椅子来,挑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我们三个人一起聊聊?”锿说,不知道砺石的心里到底有什么鬼名堂。
“你想??”砺石问。
“我当真想!”锿说,脸上尽量露出真诚的笑容,虽然他是十万个不甘心。
“他怕你,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他大概有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意思,他胆子可小了,大哥。”有刚说,仿佛刚拜名师的子弟夸耀自己的师傅一样。
“呸!!”锿一口唾沫,吐在旁边的树根上。
砺石嘴里的舌头往最上方那颗智齿一抵,嘴里不知道念了什么,碎碎的,有刚冲上去,一个鞭腿踢在锿的太阳穴,有刚的腿被弹了回来,而这一脚确实不轻,锿整个身子一震,然后从头到肩膀都疼,仿佛被一束奇怪的光芒从上往下照射了一般。
真正的路过,或者虚假的路过,都是真的。锿黯然的神色,颓废的眼色,似乎表明了什么,又似乎没有表明什么。而有刚刚刚还站着,这会儿似乎依然站着,依然是一个力大的强者,而砺石才是一切的幕后操纵者。
金哀的故事目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