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不要挡道,请大家让开。”
几个一身白衣大褂,熟练的把救护担架从救护车推出来,随着带着医疗设备的医护人员边嚷边挤开拥挤的人群。
警察拉响尖锐刺耳的警笛。一个身材硕大,将胸围和拦腰的亮黄警服束缚地很紧。他带着咖啡色的变色墨镜,雄赳赳地越过人群。
“赶紧拉警戒线。你,还有你,都向后退。我说,大妈,你能不能让开一点。所有人向后退。再说一次,所有人,向后退。”他用雄厚的声音指导凌乱的现场,旁边的三个穿黑色制服的警擦迅速拉开警戒线,陆子霖随着汹涌的浪潮般的人群被迫退离到警戒线外。很快就恢复秩序,警戒线内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其他无关人等一律排除在外。
带目镜的警察用冰冷地语气和神态查询肇事司机的具体情况。
肇事司机头上顶着黄色鸭子造型的高帽,穿着红绿相间的竖条宽背心,皱褶眉头,无辜和害怕地扭曲苦痛的表情,他害怕地连话都讲不清,夹着咯咯作响的牙齿声:
“警官大人,你给位做主。我,不清楚怎么回事。后视镜根本看不到这个女人(他指着尸体),我当时要倒车,本来这个笨重的家伙不好驾驶(他又指向白色的观光车),所以我平常很小心,不,我一直很小心。我从来来犯过错,没有一次没过扣分。我感到压倒了什么东西,当时确实没注意,警官,你看,这块路面本来就不平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躺在这儿。我听到有人敲窗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下来的时候,我吓坏了。警官,警官大人,真不是我的错。”
“车子再高,路面再不平,你上车前不看看后面吗?你倒车的时候没感觉有异物?”
“这是卡车,每次挡位切换要轰足油门才行。”
“这个要等鉴定出来之后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谋杀,你把证件出示一下,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三证。”
一听到故意谋杀的肇事司机吓得惊掉高帽。抖擞的手晃得更频繁,慌忙从口袋里掏出证件。
陆子霖不关心如何处理事故,也不关心谁是凶手,他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陈妮僵死的面孔。一个护士确定了陈妮没有气息,轻叹一口气,对身边的医护人员摆手摇头,准备用担架抬走。
陆子霖怨恨这个女人在他享受的短暂的父爱后硬生生夺走自己幸福的家庭。这是恨意从未消减,直到她的死亡。现在她死了,那他应该轻松和释然才是,然而非常痛苦与自责。他呆滞的眼神看着这具尸体,之前还是活活的饱含丰富情感的女人啊,如今去了天堂。她惊恐的眼神似乎从来没离开过他的眼睛,似乎所有的原罪皆因他而起。
“父亲娶了她,按道理是父亲的错,为何我一再怪罪于她。若不是她今天躺在冰冷的血泊中,我估计会恨他一辈子。现在原谅她有什么用,人都死了。我留在这儿又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假如当时我对她热情,也许就不会出事。我不该对她冷眼相看,她做错什么了。她难道欺负我,毁灭我了吗?我其实知道她一直关心我,甚似亲妈一样照顾我。但我不敢承认,真是个胆小鬼,自私自利,一直在想着讨好自己。连我亲爱的妹妹......”
他悲痛地想法被一个熟悉地声音打断。
“妈妈,妈妈......”有一个小女孩冲出警戒线,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跪着地上,眼看着妈妈被抬走,不顾一切人的阻拦反对,趴在早已冰凉的尸体上。她身体的余温已无法温暖尸体,凭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妈妈的名字,凭他如何尽力的摇晃僵硬的尸体,陈妮永远无法醒过来。
只有陆子霖知道小女孩是陆颜,可是却像冰柱一样立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他恨他被陆颜称作为木头一样呆滞的样子。他和众多人一样,除了同情什么都做不了。
带目镜的警察冷冰的表情松动了,他实在看不上下去,让身旁的温柔的女警官前去安抚。
女警官蹲下身,轻轻抚拍坚硬突起的背脊。
“走开,不要烦我。大家能不能都走开,让我安静一会儿。”陆颜哭花的脸深深得地陷入在妈妈地衣口中,大声嚷着女警官和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你妈妈吗?你当时在哪里?犯罪嫌疑人已被我们找到,只需要找监控确认。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可怜的小姑娘,我来抱抱你。希望这样能让你好过些。”
陆颜没有回答,继续啜泣着。
女警官站起来对带目镜的警察摇摇头,于是,他对司空见惯的犯罪现场往往使用最简单最暴力的方式解决,提高浑厚的声音响亮地说道:
“所有人离开这里,让出绿色同道,请不要堵塞车道。如果发现故意扰乱执法,将会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救护车先把犯人的尸体拖到局子里。”
人群相继散去,除了陆子霖与陆颜待在原地。
但陆颜没注意到陆子霖,她对妈妈尸体拖走的决定很不满意,于是,她下决心保护她的妈妈,双手抱得更紧,生怕任何人将她拖走。然而,一个小女孩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没发办法抵抗医护人员的强壮有力的力量。她的妈妈还是拖进救护车。
“妈妈,妈妈......”陆颜哭喊着向救护车奔去,女警察看见后,一把将她拖在怀中。陆颜死命挣扎,无力的双手想去拥抱抬上救护车的妈妈。
一个小时后,陆荣海在小区门口溜达,每晚都会熟人热情的打招呼,他早已习惯邻里乡亲友好的礼节,也回报热切的笑容。今天,他发现怎么打不通陈妮和陆子霖的手机号码,手机上显示的拨打次数呈现数几倍的增长,直到溜到小区尽头时,一个急促的电话声响了,他以为是陈妮打过来的,然而是个陌生的号码,他隐约感觉不对劲,响了几声后,才用抖动不止的手按下通话键。
这是派出所打过来的,电话那头简单说明车祸的情况,让他尽快赶到派出所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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