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这场“变故”(如果也能称之为变故的话)之后,我的心情是难以名状的。我急于摆脱那种境状,除了上述提到的原因。还有一个早已萌动在我心底的隐秘,其实这在团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爱上了团里的一位演奏员。他是一个极为平常、普通的人,家庭出身贫寒。对此亲朋好友不理解,团里也有不少非议。尽管压力很大,但我没有改变初衷,向他奉献着一个少女纯真的恋情。此行北京,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不在乎,唯恐他在感情上受不了,谁知,正在我急切地想见他的时候,团领导决定他转业。
我得知这一消息后,焦急万分,我责问歌舞团团政委,“他是艺术院毕业生,目前团里只有他这一支双簧管,业务上急需的人,为什么要他转业?”
政委转弯抹角地暗示说,要他转业,并非歌舞团的意思。
我明白在他的转业问题上,明摆着存在着一种交易。牺牲他还是牺牲我,并不是问题的焦点,我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这个极权的圈子。我对政委说:“如果他转业,我也一定要转业离开!”
政委仔细地想了一下,说:“胡主任来电话,叫我做你的工作,我说,你这孩子不好说话,张宁啊,你让我为难哟!”
“政委,你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你……难道就……一点也不……不……不同情我们吗……”我哽咽着,眼眶中满是泪水。
“张宁,你别这样嘛,”政委见状,忙说:“假如领导上同意他留下来,你必须答应组织上的三条意见。”
“你说吧,政委。”我明知道是一种交换,但还是一面抽噎,一面点着头。
政委语调沉缓地说:“第一,不准继续和他谈恋爱;第二,不许和他再有任何接触;第三,相互之间不许谈北京之行内容。”政委停了一下,又说:“如果这三条你可以做到,上面的工作,由我去做。”
我惶恐不解地问他:“这是为什么呀!”
政委说:“张宁,你已经长大了,你是烈士的子女,从小在部队长大,党培养你那么多年,阶级立场要鲜明,这是政治问题。千万不要糊涂。有许多问题我也说不明白,但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在与他的关系上,你要认真考虑,我这个当政委的,呵,不,是当叔叔的,只能对你讲到这一步了……”
扭曲的虹——十 约法三章当天夜晚,我们相约来到小红山脚下。那天,天空阴霾,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只有瑟瑟的凉山,吹过山谷,不断地发出沉重阴森的松涛吼声。
他的神色和这夜空一般,显得十分沮丧。
在一株古老的大树下,我们站住了,彼此相峙而立。
“张宁,你也许已经知道了,领导上通知我做好转业的准备。”过了片刻,他终于打破这痛苦的沉默。
“我已经听说了。”我轻轻地答道。
“在团里将近十年,业务上正趋于成熟,可是,唉,完了,今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惶然得要命……”他的声音抖颤,语无伦次。
“我已找过政委,跟他谈了你的事,政委基本上答应,可以考虑留下来……”
他痛苦地摇着头,说:“这不可能,不可能了……”
“有可能的。”我心情沉重地握着他的手,说:“据我所知,宣布你转业的原因,大概和我有点关系。”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他木然不解地望着我。
“你就不要再问了,”我迎着他的目光,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就可以留下来。”
他迷惘地问:“什么条件?”
我努力地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政委的意思如实地告诉了他。
“不!不!”他愤愤地大声吼叫着,痛苦地将头顶在树干上,发着狠说:“在事业和爱情上,我宁可不要事业,也要获得爱情!”
他的脸部肌肉不断痉挛着,一脸痛苦。那是一种男子汉的痛苦,一种预感到自己能力达不到、无法挽回的痛苦!
我无声地抽泣着,说:“你别难受,别难受呀!我喜欢你,但我更希望你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你怎么不想一下,又要事业,又要爱情呢?我们可以秘密地爱,只要不被他们发现……”
一滴温热的泪珠滴在我的脸颊上,他拥吻着我,透过那颤栗的身体,我凄楚地感到,我劝他的话全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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