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领个女哩回来，我上哪儿呀？”小花怯怯地望着男人。
“爱上哪儿上哪儿？去你娘家最好，眼不见为净！”刘中冲着一辈子没相中的老婆小花嚷嚷着。
“俺娘家都有侄媳妇了，老少一大家子，哪有我住哩屋啊？”
“地头儿不是有间看场子的小屋吗？离你娘家近，上那儿去！”刘中斜了小花一眼，回头深情地望着他的四川小心肝，“宝贝儿，中午下馆子去吧？大热的天儿，馆子里吃现成的。”
“要得，你老婆去不？”四川么妹儿心眼儿挺不错，还顾及着傻傻的小花。
“管她呢，咱走。”刘中丟下没离婚的傻妻，骑上摩托，怀里坐着新欢，风弛电掣，直奔镇上。
“婶子啊，嫂子啊，大娘，二姨啊一一我可咋整啊？刘中不要我了一一我可上哪儿去呀……”这傻小花，眼睁睁看着男人带着小老婆下馆子去，撒波打滚在院子里嚎了起来。
“咋了，咋了？小花又哭上了。”
“男人回来了，带个小老婆。”
“作精吧！才娶上儿媳妇，又来这一出！”
东邻的，西舍的，前房的，后院的，小媳妇、老太太们，听见小花哭着叨叨着，知道这傻女人又被能男人耍了，趁着还没到做饭的点儿出来看个热闹，出个孬点子啥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阵势。
“小花，刘中哩？啥时候回来哩呀？”
“我看见了，带个女哩，上街了。”
“大半辈子了，还去作那精！儿子知道不搧他那脸！”
“也是，恁能个人，和一个二百五凑合恁久了！够憋屈的了！”乡里乡亲的，说啥的都有。
2，
“这闺女可没少要，别看傻不拉叽的，比个好姑娘还值钱！”
“可不嘛，那小子太苦寒了，没爹，兄弟六个，他老小，老娘六十多了。”
“那孩子可精灵哩，我见过。只可惜了，有好汉没好妻，要饭哩娶个花媳妇。”
“家穷啊，娶上个女人，过一家子就烧高香了！”
“那也不能弄个二百五啊！还不如娶个瘸子瞎子呢。二百五说不定还能生个二百五。”
我们村的傻妞之一小花终于出嫁了，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只能小声嘀沽。若是被她那波恶不善的娘听见，少说也能骂街一天一夜。
这小花家是后队的，是我村旺族于姓里的俩傻女之一。不知于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挨着出了两个傻妮子，一姑一侄。前几年，听说小花的傻姑姑在婆家走失了，也没人找。
这小花的命好些，她老娘挑三拣四地，终于挑个精明的女婿。虽说家穷些，人挺能干。据说这一万多元的彩礼是他自己挣的。不啃老的年轻人，少找啊！
为日后的安稳日子着想，小花的娘使劲替女儿要了一份厚礼。比别家姑娘多一倍的彩礼，小花的嫁妆却是少得可怜。
用她娘的话说“别不如意被婆家赶回来喽，嫁妆多了净浪废了！”
不识数的小花，也不管她娘咋处理彩礼，有个男人肯要她，高兴得见人便炫“俺哩男人可能哩！”
因穷而花大钱娶个二百五，新郎官刘中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新婚三天后，刘中没等小兰走完二趟亲戚，他就出门了。”
3，
“娘，刘中哪去了？”
“出门挣钱去了。”
“那晚上我给谁呀？”
“自己睡吧，刘中得挣钱！”
“那不中，晚上你搂我睡。”
“再说傻话，俺不要你了！”
“噢，不说了，我自己睡。”
小花从娘家回来，被婆婆指责了几次，胡言乱语少多了。
“娘，我哩肚子咋越长越大呀？”小花不知道怀孕是咋回事。
“怀孩子了！可别乱说乱动，好好养孩子。”婆婆一点一滴地调教着傻媳妇。
别看刘中嫌媳妇傻不拉叽的，新婚的房事他没省略，而且命中率挺高。就那么两三夜的功夫，他楞把种子成功播上，发了芽，结了果。
刘中春上娶的亲，迎秋回来种麦时，媳妇小花的肚子已经挺得老大了。
“乖乖，小家伙一定可胖，瞧这大肚孑！”看着老婆的肚子，刘中心花怒放。
“快生了，娘说哩。生了小孩叫我妈叫你爸。”小花看见男人回来，高兴得话又多了。
“中，别生个像你的。”刘中不得不担心。
“生个像你哩，能哩好。”小花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
孩子出生了，男孩，挺精灵，像刘中。
小花的傻一下子也被儿子掩盖了。亲娘，婆娘都围着小花母子转。
“明天孩子就满月了，去姥家住五天哈。”婆子边给孙子穿衣服边念叨。
“咋住恁长时间？”小花想守着男人，不想去娘家太久。
“住五天，男孩子，长得五大三粗；是个妮儿的话，住七天，长成七仙女。”婆婆又在调教媳妇。
“哦！住五天，听话。”小花乖乖地答应着。
“孩子走个满月，你咋天天来？”日落西山时，刘中又到了岳母家门前，岳母总数落他。
“不放心啊，在家都是俺娘照顾孩子。”
“晚上孩子给我睡，心放肚里吧！我冲奶粉喂你儿子。”丈母娘说。
“人家的胖小子人家当然挂念了，是吧刘中，快进屋！”娘家嫂子一贯给妹夫帮腔。
“还是嫂子知道我的心事，待我好。”
“当然了，我们仰仗你好好待妹子哩！”今晚不走了。
“走，待会儿就走，我不怕黑。”
刘中抱着儿子又亲又晃，只一天没见，犹如隔了三秋，待了两个小时，他都没舍得让别人抱下孩子。又冲奶粉又饮茶的，熟练得很。
“呀，头咋凭热呀？”临走时，刘中最后亲下儿子，大吃一惊。
“不会吧，六个月以内的小孩有抗体的！哪会发烧？”嫂子抱过孩子，用脸贴着孩儿的额头感觉，“还真是，有点烫。”
“村里有诊所，包点药吃。”嫂子抱上孩子抬腿就走。
“嫂子，我也去。”小花紧跟着。
“你别去了，身子还弱，刘中去！”丈母娘叫住女儿，冲女婿喊。
“我当然去，来，嫂子，我抱孩子你领路就行。”
服完药，一个多钟了，孩子还没退干净热度。刘中坐不住了，“我抱孩子去镇上吧，那老大夫看小孩可神了！”他征求岳母的意见。
“也中，你哥不在家，让你嫂子陪你去。恁家离镇子近，看完孩子给恁娘，把恁嫂子送回来！”岳母条理可真清晰，安排女婿井井有条。
“中，听娘里。俺去了？”
“去吧，她嫂子，俩孩子我看着。”小花的嫂子响快又孝顺，乖乖地陪妹夫出发了。
4，
“这个是傻货！”第三年头上，小花又生下一女孩，没出月子，婆子就看出孙女的眼神呆呆的。
“还真生个像她的？晦气！”刘中手里牵着儿子，怏怏地，转身抱起儿子，“走，小子，爸疼你，给你买好吃的！”
母凭子贵，一点不假。
生了个女儿，还是傻的，小花的日子不好过了。婆子以带孙子忙为由，很少给媳妇小花弄好吃的。一个月子，小花基本吃的都是家常饭。
娘家人，也势利。一个月子，小花的娘只看女儿一回。倒是嫂子，来了好几趟。
每次嫂子来，都是刘中送出几里地去。也是，大热天的，庄稼棵那么深，一个女人走路怕！
嫂子和妹夫，苟且之事进行几年了，愣是没人逮着。
自从那次月黑夜看病之后，刘中和嫂子算是粘上了。每次从外地回来，无论老婆在不在娘家，他都第一时间往娘家跑一趟。吃的穿的用的，他无不买。高兴得丈母娘合不上嘴，“呀，呀，呀，瞧你姑父又送东西来了！”
“这回送个啥呀？那么大！”女儿两岁多了，前一天小花母女才给送回婆家。这会儿，刘中赶回来过年，却把出租车直接搭到娘家。侄子惊喜地抚摸着刚卸下的大箱子，问这问那。
“彩电。恁家人多，先给凭。”刘中在外地干废品回收，收购的能用的“好东西”他都带回家来用。
“那中，看小姑父多好！”嫂子乐开了花，“赶紧的，坐那儿歇歇，我给你端饭。”
小花的哥老实，常年在外务工，偶尔回来一下，总发现妹夫送这送那。自己媳妇爽快，和妹夫的眉来眼去他也没往心里去。
“真是，拿回家用吧，你家不也没电视吗？”实诚的大舅哥对妹夫的舍得过意不去。
“下回，下回弄个小点儿的搁家用。这儿人多，得用大的！”刘中的理由很充分。
大包，小包，刘中又卸下好几包，车上聊聊无几了，才让司机开车回自家。
也真是，这儿不是家，有个他心仪的女人，他的心在这儿。
过完年，走完亲戚，小花才发现嫂子手脖里戴着表，还和刘中的一样样的。
“你咋不给我买个表呀？嫂子也有，你也有。”傻小花也会吃醋，睡在被窝里跟问男人。
“你认识表吗？傻冒！”刘中不屑地斜她一眼，翻过身睡去了。
“这叫情侶表，懂吗？傻不拉叽的，还想要表！”刘中明摆着欺人太甚。
“今儿十六，领俩孩子走白路去吧？”（我们这里正月十六领孩子去姥姥家叫走白路，免孩子灾星）刘中比孩子、老婆都爱走娘家。
“中啊！你买包去吧，别买恁些！”傻小花比男人还抠门，总嫌去娘家捎包多。
“我买我当家，傻货，回娘家还舍不哩！”
他刘中有他的主意，这回回来太晚，加上年底下忙，没顾上和嫂子粘乎。
大件小件的包带过去，侄子们带着儿子里屋分发去了。小花抱着傻妞和她娘去厨房亲近了，大哥忙着准备行李，改日好出门。
“那电视信号咋凭差！瞧那屏幕净‘雪花’！”刘中边改频道边叨叨。
“是啊，叫恁哥再买个天线，一直拖着不买！”
“我买天线去！没法看。要不，你也去，嫂子？趁着给俩老人买身衣服，今年都六十六了吧！”刘中又找机会和嫂子单独处。
“好啊好啊！闺女还得割块肉呐！我去帮老人挑衣服。”嫂子知道有甜头吃，也不拒绝邀约。都怪自己男人太老实，挣钱少又总存到银行，自己花钱得想办法。
“趁今儿有空，我去县城给咱家电视装个天线。娘，中午饭还早，我回来再吃。”刘中向岳母请示，“对了，让嫂子跟我一块儿去，给您二老买身衣裳，六十六了，作纪念。”
“六十六，闺女割块肉！记住没？他小姑父。我去监督！”嫂子高兴得赶紧跟出来要坐自行车上。
“去吧，不用太浪费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哩！”岳母在准备中午的饭，头也没抬地应着。
5，
“莲儿脸色腊黄腊黄的，是病了吗？”奶奶眼尖，看见中午刚回来的孙女没精神。
“没事。坐车累的吧！”莲儿妈没当回事，“你小姑父呢？娘，刘中呢？”
“走了，接小兰回家了。”莲儿奶奶说。
“不像累的，去卫生所看下？”莲儿爸说。
“妈，咱去县城看，我肚子不舒服。”莲儿由妈妈带着去了县医院。
“不可能！怎么会怀孕？”走了几个门诊室，终于被中医诊室的太夫号脉查出了小莲的“病情”。
“怎么不可能？女孩子谈恋受了吧？没有防护措施吧！”医生测猜着。
“是吗？哪儿的？”莲儿妈盘问女儿。
莲儿无语，流泪。
“说，哭啥？”
莲儿仍无语。
“不说话可给你流了啊？”莲儿妈自作主张。
莲儿点头，表示同意。
“姑娘，头胎几个月了？不想太早生二胎也好！”医生为了分散患者注意力，故意问东问西。
“什么？还有一个头胎？”莲儿妈诧异了。
莲儿妈用自行车驮着女儿，一路数落。
“妈，别说了，孩子是小姑父的。那个大的生了，他卖了。刚满月不久，我就回来了。”
“……”
“啊？这还了得？”老太君，莲儿的奶奶，小兰的娘发威了，“叫刘中来，我搧烂他的脸！”
没人接话。
原来，去年春上，小兰的18岁的侄女跟小姑父刘中一起去了南方。说是进厂，却进了一家餐馆。餐馆不提供宿余，刘中让她住到他的废品点儿里。
看着青春的少女，刘中的荷尔蒙骚动，甜言蜜语加上霸王硬上弓，小女孩被那个了。
为享受小女孩的年轻身体，他一年多沒回家一趟。
莲儿往家汇的钱，大都是他给的。
生下头一个孩子，他刘中真想留下，多俊个孩儿呀！可没敢留下！
满月就卖个好价钱。
然后又让莲儿怀上了！
6，
莲儿在家躺着养身体。奶奶要替她出气！
刚长成人的姑娘，被这畜生遭踏了！
刘中被岳母派去的人叫来了，但没敢进村。
“叫老太太出来理论，让老少爷们都听听。”这个没脸皮的刘忠，真是老母猪拱刺林子，可着脸上了！
通信人也不知底细，拉刘忠往村里去。
“哥，哥，比着小花，你还是哥，对，堂哥，叔伯哥，我说给你听。”有几分醉的刘中低声说，“大侄女，我给睡了，就这事。我还敢去吗？”
“啊？你！太不地道了吧！”
“有啥不地道？他们家给我一个傻老婆，又生个傻闺女，我亏死了！不过，这下，不亏了。她嫂子，大侄女的妈，我用几年了。赚了！一个傻蛋赔给我……”
“俩”字还没说利索，“啪一一”一个大嘴巴搧在他脸上，趔趔趄趄，摔个仰八叉。
怕丢人的小兰哥，一直没敢出面。
小兰娘也没去出气。
莲儿母女在里屋各怀心事。
通信人回来复命，“别去见那家伙，他疯了，搁村口胡扯八道！我让他不准再说啥，否则，弄死他！丢人啊！弄得啥事儿！”
7，
小兰不知发生了啥事儿，照旧走娘家，回婆家。
刘中不再跟来娘来。
也不自己走娘家了。
儿子结婚了，娘家人也不过来贺喜。
谁得罪娘家人了？我没有得罪，小兰也有简单的思想。
小兰不闹了，男人刘忠带着那个四川女人住进了家里。
不过，从那天下馆子之后，再没见刘中出来过。
小兰整天把大门锁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进。
直到有一天中午，小兰家院里的恶臭味熏得邻居们忍无可忍，弄开她家大门，才发现刘中和四川女人死在里间，尸体已腐烂了。
8，
警察把小兰从娘家带走的时候，娘家人还蒙在鼓里。
在看守所待了几天，小兰被放了出来。根据《刑法》第十八条规定智障的小兰不负刑事责任。
小兰的儿子把她和傻女儿接到县城的家要好好奉养，不让傻妹妹再嫁人，免得再遗传智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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