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周君实把帐结了，就带着玲玉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直奔书房，从书柜里挑出《柔情古筝集》和《民谣筝韵》，递给玲玉，玲玉喜不自禁地看了又看，翻了又翻，然后捧在手上，把头一侧，笑着说：“真的给我呀！”周君实说：“那还有假呀？”他略作停顿，又说，“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玲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并不担心，平静地说：“什么要求？”周君实说：“我虽然是个耍笔杆子的，但涉猎也比较广泛，音乐是其中之一。我们这里唱山歌的多，什么长调、短调、五句子等等，也收集了不少，这都是我们南方的，而对于北方的知之不多。读书的时候，在课本上接触过信天游、花儿之类的，但都是文字上的，很少有机会听北方人的原唱。我想，你是搞音乐的，一定会唱你们家乡的陕北民歌。你能一展歌喉吗？”玲玉嫣然一笑：“可以呀！不过，唱的不好，你可不许笑我呵。”她略作思索，说，“我给你唱一首《兰花花》吧！”周君实见她点头，忙说：“莫忙，我也准备一下。”说着，从书柜下取出－个“燕舞”牌的收录机，按下录音键，对玲玉作了个“开始”的手势。玲玉清了清嗓子，开唱了：“青线线，蓝线线，蓝格盈盈采，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在是爱死人。五谷子，田亩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孩儿，数上兰花花好。红绣鞋，金莲子，好比两盏灯，兰花花穿上啦，搅乱年轻人。正月里说媒二月里定，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引。三班子吹来两班子打，响吹细打抬进周家。土圪台台院子一排排窑，骂一声媒婆子你不存好心。兰花花下轿来东望西瞧，瞧见周家的猴老子好像一座坟。你要死哟你早早死，前晌你死来后晌兰花花走。不来哟就说你不来的话，省得一个兰花花常等下。你要来哟你早些来，来的迟了兰花花门不开。手提上羊肉怀揣着糕，我冒上个性命往你家里跑。怀里又揣一疙瘩牌，我和兰花花一疙瘩儿来。怀里又揣一疙瘩儿纸，我和兰花花一疙瘩儿死。白格生生的胳膊巧格溜溜的手，你给哥哥叩上一个头。梳头中间亲了个口，你要什么哥哥也有。不爱你东来不爱你西，单爱哥哥的二十一。红鞋绿鞋兰格楚楚鞋，你把你的白脸脸掉过来。”
玲玉唱得动情，周君实也听得入神。一曲终了，周君实按停录音键，赞不绝口：“唱得太好了，真是原汁原味的陕北民歌。不瞒你说，先前我在广播电视里也听人唱过这首歌，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郭兰英，一个是山东的一位女高音歌唱家。当然，要是我说你比她俩唱的好，那是假话，人家毕竟是歌唱家。但也不是不可以一比的。与郭兰英比，我觉得她的音高音质，你肯定是比不上，但从我个人的感受来说，她唱的舒缓，有一种哀怨的味道，而你唱的舒快些，明亮，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嘿嘿”一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受。至于那个山东的女歌手，她唱得不错，特别是几个高音，十分强悍。但她吐词的音，少了陕北人的味道，比如那个人字，唱的是ren，而不是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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