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姨父

妈妈打来电话，小姨父昨晚走了，因为车祸。

悲伤瞬间袭来，心一阵阵地痛。不敢相信一个多月前回家见小姨父竟然是最后一面！不敢想象一辈子辛劳的姨父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告别人世！

姨父刚刚六十，年龄算不上老，本不该在这个年纪走啊。

小姨是妈妈最小的妹妹，也是家里的老小。虽然相差十岁，但小姨跟妈妈很亲近，没出嫁前经常帮妈妈带我们兄妹，所以我们对小姨的感情很深，唤她“幺幺”。

小时候，幺幺相过几次亲都没成，直到遇见小姨父。那时的小姨父不过20多岁，长得高高大大的，很帅气，做事很有主见，是一个有魄力的男人。虽然家在农村，且兄弟姐妹多，条件并不是很好，但幺幺还是义无反顾地嫁过去了。

因为和幺幺感情好，我们对姨父自然亲近，走动也多。姨父和幺幺对我们家很好，逢年过节，总是会给我们家送米和油，自家养的鸡，收的鸡蛋，乃至自家地里种的蔬菜。

幺幺刚嫁过去时，没有自己的房子，与姨父的哥哥家同住一栋老房子，一人一半。也许应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的经济条件令姨父脾气暴躁，有时候会因为琐事动手打幺幺，对此我们颇有微词，但幺幺并没有过多抱怨姨父，任劳任怨地守着姨父。

姨父很好客，常常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玩，结婚后带着老公去过几回，他总会毫不吝啬地将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做给我们吃，走时还让幺幺准备一些让我们带走。

姨父曾经是一个特别能干，也特别能吃苦的农民。和小姨承包了一百多亩的水稻田，硬是两个人种出来了；农闲时，姨父会打大鼓，红白喜事，他都会去挣点外快。

就这样，姨父和幺幺靠着自己的勤爬苦做挣出了一份家业，盖了自己的楼房，将一双儿女拉扯大，有了孙辈。

然而，正当家里条件不断改善，本应享受天伦之乐时，姨父前年养殖龙虾，一天夜里突发脑溢血，人抢救了过来，却半身不遂。哀叹老天的不公以及人生的无常。

因为疫情，我一晃三年没有回去，只能从与妈妈的电话中探听到他们的消息。小姨父虽然半边身子不方便，但慢慢可以走了，可以骑三轮车了，依然抽烟、喝酒、打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听到这些，我多少是欣慰的，人在就好。

6月底因为父亲生病，我回了趟老家，见了小姨父一面，看着他一走一瘸，一只无力的手耷拉在身边，典型的中风病人形象，心不由地一酸，那个曾经健壮、威武的姨父去哪了？

姨父看着我，像是无事人一般，黝黑的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乐呵呵地说，我没事啊，你看我还能走，还能干活。

我也只能跟着笑，多么开朗的姨父，多么希望他就这样乐观地活下去，陪着幺幺一路走下去，可天不遂人愿，姨父竟然就这样走了，离开了深爱他的幺幺。

听妈妈说，小姨父当场就走了，幺幺则摔断了六根肋骨，我的心隐隐作痛，无法想象那个惨烈的现场，只是心疼他们，当时的他们该有多痛，幺幺又该是多么绝望，相依为命的老伴就在自己眼前没有留下一句话走了，往后余生，幺幺怎么活下去？

此刻的小姨父想必已到达天堂，相信他已回复他健康的身体，依然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小姨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