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里仅剩下小孩和老人了,以妇女为主,四处是一片阴凉,偶尔听见野猫刺耳的惨叫声,毛骨悚然。河边是茂密的芦苇,随风而动,这里是村子的禁地,无人踏足。唯一一条通往村子的古道两旁,种有坚硬的荔枝树,树龄接近古来稀,枝叶繁茂,静静屹立在这里,守候着他们。
冬季如期而至,多是阴天的日子,刮着凉爽的风,皮肤冰凉冰凉。四周依然静悄悄,大家都在家里做饭了,屋子里发出暗黄的灯光,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吴老汉坐在一木镦上,哼着当地的曲子,回忆多年前的往事。这曲子讲述很久以前,有一地主的女儿被许配给了富家子弟,但她却喜欢一个书塾的穷先生,想与他在成婚前私奔。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在婚宴的前一个晚上投河殉情了,而先生也不知所踪,这成为一个不解的谜。有人把这个故事编进了哀乐,每逢有人逝去便弹唱乐曲。
老汉正沉醉在乐曲里,仿佛看见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他在那里爬着,还不会站,时而摇摇小手,时而张嘴想喝奶。老汉纳闷,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家的孩子落在这里,年纪这么小。他蹒跚着走上前去,要扶小孩子起来,走近点看见小男孩穿着红色的肚兜,绣着龙凤图案,好像还有翠儿的字样。忽然,小孩迅速转身跑走了,消失在分叉路口。老汉先是一阵惊慌,又陷入沉思,这翠儿咋那么熟悉,难道是故人?
“翠儿,乖,来这里”
“翠儿,你为什么那么傻啊……”
“再见啊,永别了”
“翠儿,别啊……”
“翠儿,你在哪里啊”
吴老汉又做恶梦,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好的睡眠,夜半浑身是汗,坐在床上乘凉。窗外北风呼呼,门缝发出凄厉的声音,呜~呜~想小女子低声哭泣,还有披头散发的影子在窗帘上乱摇晃,仔细一看,是树枝在拍打着窗棂,虚惊一场,老汉已经被吓得全无睡意。桌子上油灯的投影,被拉得老长,灯罩看起来就像一个婴儿的头,圆圆的。“父亲,我饿……”别瞎想,别瞎想,吴老汉不断提醒自己,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为何时间不能平息这一切,非要闹出风波来。有什么风波啊,不一直是自己胡思乱想吗?
过几天就是清明了,又是拜祭先人的盛大日子,每家每户都在先人墓地置上香烛,烧纸钱,以慰逝去的灵魂。
吴老汉跟随着大伙去山里扫墓,忙了好久,累了,便坐下休息……醒来的时候已将近黄昏,吴老汉揉揉睡眼,怎么大家都走光了,眼前的蜡烛还燃烧着,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这荒山野岭的,怪可怕,他很清楚地看到墓碑写着:爱女翠儿之墓。翠儿,是翠儿,又是她,到底是谁?一个鹧鸪的尖叫,吓得吴老汉屁滚尿流,慌忙地逃走了。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家族的庙堂,那老妇人在伤心地哭泣:翠儿,我可怜的孩儿。那个坏先生骗你到野外糟蹋了你,这你十月怀胎后生下了蒙羞的孩子,可惜他命数不够,很快夭折了。不久丧心病狂的先生处心积虑害死你们父女两,刚好回娘家的我避过了这次灭顶之灾。家门不幸啊!后来他散播谣言,接着逃之夭夭,实在可恶啊……
庙堂里的道士走了出来,指着吴老汉说:终于来了,你在人间也逗留太久了,让你躲藏了两个七七年。吴老汉惊呆,原来自己已逝去九十八个年头。道士:当初你生母遇害,你的灵魂愤怒,魂魄分离,魂随母而去,魄却回到了老家。现在,应为你超度好好送你一程了。吴老汉:既然弄清了真相,尘缘已了,了无牵挂,我也该离去了。
庙堂的前方响起了哀乐,一场重大的法事在黑夜里呜咽,所有的泪水流淌在时间长河里,人们分不清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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