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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孤独的七种注解

有关孤独的七种注解

作者: 苏羽Loner | 来源:发表于2019-01-01 23:45 被阅读23次

    车窗玻璃上镀了一层有色膜,我透过窗子远眺,目之所及,满目疮痍,冷空气似乎透过窗子直达我内心最柔弱的角落,在那里翻起名为落寞的漩涡。

    孑然一身的我如果没有手中的拐棍大概考虑用“逍遥”这个词来形容的,令人遗憾的是多年以后我们依旧没能迁居外星,长生不老还是遥遥无期,但可喜可贺的是我依旧单身,连再养一只猫咪陪伴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要进城去看一场电影,不,准确地来说是两场,毕竟双数听起来就比单数多一点温暖。最喜欢的死侍已经拍到了第八部,小贱贱大概也多了几分苍老,话唠的样子也不免多了些油腻。

    我买了最大桶的爆米花,配上两杯机打的可乐,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多年以来的习惯,不然放不开我这双跟姚明脖子一样长的腿。

    电影里的小贱贱还是单身,我真想手起刀落再给自己画个眼线就冲进去拥抱他,他跟我有一样的苦恼,坐个公交车还得给情侣让座,上天有好生之德,帮人一下不仅不会失去什么还能吃到八二年的狗粮,于是,小贱贱起身作揖“祝你们幸福,请坐请坐”,在女生坐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做到了女生的腿上,一脸坏笑:“我坐在这儿,不耽误你们吧?”

    而这时反派大boss突然从天而降挡住了公交车的去路,他扬手一挥,公交车的盖子就飞走了,他跳上公交车,一把拽过死侍,摁住他的两只手臂。

    “哟呵,大块头,新年快乐,要来一曲华尔兹吗?”大boss加大了力量,死侍吃痛,“你妈妈没教过你跳舞要对舞伴温柔的吗?”

    大boss又一用力,将死侍从两条腿中间撕开,献血溅在了公交车的地板以及周围乘客的衣服上,尖叫声及哭啼声不绝于耳,刚刚让死侍让座的男生看了地上死侍的尸体后大喊了一声,撒开女朋友的手直接从车窗跳了下去。

    我躺在这张床上已经几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前我刚刚做完了缝合手术,谁也不会想到这么正规医院的医生缝合技术如此蹩脚,相比是小时候没做过多少针线活吧。

    我的脚受伤了,被一辆车——当然不是公交车,撞到了——也许是我撞了它,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我很疼——那辆车也必然很疼,只是他不会说。大概由于我皮肤不够厚——至少没有那辆车的钢筋铁骨厚实,以至于被划开了一条十厘米长的口子——也许是二十厘米,我记不清了。我看到了伤口伸出乳白色的肉——比精液还要白一点,鲜血在一瞬间涌了出来——流血可比流泪简单多了,我感觉微风摇摆着进入了我的骨髓,像一只只喝醉了的猛鬼,折磨的我快要落泪,但当时的我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感——大概是被恐惧感淹没了。所幸那次算工伤,所有的钱由老板出了——他不出我也无可奈何——破折号前面的成语既指我对伤口,也指我对老板。

    我躺在这张床上已经几个小时了,没有电话打来也没有人来看我,怎么会有人记得我呢,我甚至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就这样在一个异国他乡的穷乡僻壤蜷缩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木屋中。

    有些饿了,我翻了半小时床头柜终于确信里面只有十块钱,将柜子里的消炎点滴一饮而尽后一瘸一拐地出了门,直奔小卖部买了十袋三鲜伊面。

    能活下去就好了,况且我这两天还能吃饱了活着,虽然脚由于伤痛无法正常走路,但至少没有因为去不成医院而废掉,这样想想,生活实在太美好了,眼里上一秒的万里无云,下一秒便成了云蔚霞起。

    死侍抱着自己的身体复原后打败了那个boss,这么多年单身狗的手速没有白练,先不断膨胀、再膨胀,随后用左手紧握利器前后伸缩,跟随沉重声音的娇喘及身体的抽搐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看吧,死侍几个招式都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敌人。

    死侍听到警笛声后刚打算离开却发现脑袋里出现了很多过去的记忆,电索、凡妮莎……而这些记忆仿佛拥有重量,这让死侍觉得头好像随时会炸开一样,他跪倒在地,脑袋里一遍遍回放着怀有身孕的凡妮莎被坏人枪击的那一幕,他摘下头套,布满丑陋疤痕的脸上有泪水留下。

    我的眼睛竟也有点湿润了,再看四周我已身处酒店。

    电视里播放着周星驰的《喜剧之王》,还好里面的主角不会rap更不会突然来一句很标准的中式英文——“family”。我打开窗子,享受着江南特有的舒适温度,蚊子们跟随过堂风鱼贯而入,茶几上的蛋糕在融化,我拿起蛋糕旁的一束鲜花打开包装,将花瓣一片片摘下置入床边的垃圾桶中,随手将两罐啤酒掷入。

    我乘飞机飞过一千三百公里来到这里,只为再次拥抱那个主动追我希望跟我白头到老恋爱三年的女生。然后我待了三天除了一顿饭一场电影跟她再无交集,只能躲在酒店里看这该死的悲情喜剧,当我跟她说自己由于她哥哥不让过来陪我而委屈时,她毫不犹豫地说了句“那你可以不委屈啊”。

    江南的酷夏竟也能如此寒冷,为什么追到我却又不知珍惜呢,恋爱中的我更加孤独了。

    我一直都喜欢死侍这个角色,无论他的性格还是言行,甚至他那张被毁容的脸。那张脸布满了疤痕,让我怀念自己身上的疤痕,同样是疤痕,人家成为了英雄,英雄迟暮,而我呢,山野狗熊,只想寡妇。

    但我们最大的相同点应该是都在这件事上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怪物,曾因此苦恼,最后却也都不得不坦然接受了。

    一个人去医院的路上已是忐忑万分,面对医生时胆战心惊,看起来年龄比两个我都大的医生戴着度数比十个我年龄都大的眼镜,只见他小手一抬,和颜悦色,我正以为他要来一段《苏三起解》,没想到他还是缓缓开口了:

    这是XX,它会不断扩散,其实不建议你去治疗,因为去治疗的话也基本都会复发,等它扩散的足够多的时候你可以去做化疗之类的,怎么说呢,类似肿瘤吧,其实也有癌变的可能,只是并不是很大。

    那种笑容我并不觉得和蔼,如果他手上拿个点压线我一定会以为他是杨永信的。

    他继续说道:

    饮食方面你注意一点,多运动,早睡早起,然后……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抢道。

    “好了,你走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眶真的有泪水滑出,我依旧无依无靠,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该死的异乡里落寞地流浪与彷徨。

    远方的箱子里有麦当劳喇叭的响声:新口味XX牌冰淇淋,买一赠一买一赠一。

    我拭干泪水,昂头挺胸,在路过一座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朝下面看去,那是一条小河——但足以淹死我——也许淹不死,那么我跳下去也会由于磕到石头流血过多身亡的,但我终究是没有勇气跳下去的。

    深入骨髓的孤独,比一切孤独以外的不悦都让我痛苦,孤独都没有打败我,何况其他的事情呢?

    我在麦当劳买了一个冰淇淋——我真的只是想吃一个冰淇淋,如果只是买一,也许会很开心,但是赠一着实让我有些难堪,毕竟买一赠一这种商业行为明显是给情人的囊中优惠,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给无情人的心上重锤,但赠一总归是好的,虽然我不能心系爱人,但是我可以胃系美食,两个冰淇淋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当我过马路的时候其中一个冰淇淋掉到了地上,我站在她的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极了天桥底下被交警抓住的手机贴膜手艺人,那一刻我觉得掉在地上不断融化的冰淇淋也在嫌弃我,连它都不愿意在我手心多停留一秒钟。

    小贱贱也正吃着冰淇淋走在前往基地的路上,金刚狼召唤他有要事商议。他走进基地的时候发现了一直褐色的小猫正在一个路灯下面不断刨着土,小贱贱将冰淇淋的蛋筒塞到了不远处发愣的电索的嘴里,笑道:“怎么,又想起了隔壁老王家二叔远房表妹的闺蜜了?”。

    电锁将蛋筒吐出,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又在街上闹事了?”

    “这只猫怎么了?”

    “这根路灯下面埋着另一只猫,他们本是一起的,只不过先离开的那一只误食了老鼠药……”

    猫这种动物如果不是上帝派来毁灭星球的,那么就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人类的,在我失眠时,在我失恋时,在我失业时,在我种种无助打击下几欲轻生时,都是猫给了我一个继续顽强下去的理由。

    猫对我有恩,同时我对猫有愧。

    几年前的一个夏季,我将两只橘猫带到了烟台,也就是上文我提到的那个我住过的不足十平米的小木屋,在我没亲人没朋友工作还没着落的时候那两只猫成了我全部的依靠。然而一个月后,我的依靠就没了一半,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她的影子。

    一年后的某一天我在村子里闲逛,在离家不到五百米的一户人家面前听到了熟悉的猫叫,我顺着门缝朝里面看,那里有一只毛发干枯、略显憔悴的橘猫,我正想进去看个仔细,一个老奶奶过来把门关上了。

    “小孙子,你咋不把门关好,猫跑了咋整?”她说道。

    我实在不愿意承认一个老人因为自己的孩子想要一只猫就把别人的猫抓回家养大是错的,然而在当时,我极度孤独的情况下,那只猫真的是我唯一的亲人。

    再后来在看到那只猫就是在我的门口了,奄奄一息,不断抽搐着,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被扔出后自己爬回来的还是被人直接扔过来的,不管哪种,我痛恨那户人家,只希望他们都不得好死,就这么恶毒。

    看完两场电影我又该远离这座城市了,每一处风景都有我的记忆,但对于如今的我,唯有孤独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透过玻璃向外远眺,所有的景物都在告诉我入了冬,路两旁的行道树早已干枯,夕阳从树枝间的缝隙投射过来在我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太阳就要陨落了,试图用最后的光亮温暖着那些失去了树叶庇护的树木。

    车子再继续行驶,夕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而那些瑟瑟发抖的树木也在孤独的陪伴下迈向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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