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第四十八回中,香菱拜黛玉为师,学习做诗。黛玉虽然行动如弱柳扶风,其实她骨子里倒有一股魏晋风骨,很多时候言行异于常人。所以,香菱拜师,黛玉并不矫情推辞,而是干脆应允,还一口气道出学诗的法门。
黛玉递给香菱一本《王摩诘全集》,告诉她要真心想学诗,首先要把王维的一百首五言律揣摩熟透了。
王维的五言律诗虽然不如李白的纵逸脱俗,也没有杜甫的大巧若拙,但他的最“标准、规矩”且清新淡雅、画面美妙。陆游84岁时曾对他的儿子说:“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王维的诗之所以能够做到“诗中有画”,很大程度上跟他全面的美学修养有关。他不仅有极高的音乐、绘画、书法造诣,还有很深的佛法修为。所以,王维的五言律虽然句式语法简单、语言通俗平易,却能做到含蕴丰富,耐人寻味。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逼真唯美的句子非常适合初学者研磨学习。
黛玉给香菱的第二个建议是:读完王维,再读老杜的七言律诗一百二十首。杜甫诗歌的特点是“沉郁顿挫”。他是七言律诗的集大成者。杜甫一生历尽得丧荣辱、流离险阻,他擅长通过刻画眼前具体细致的景物和内心细微波动的情感来达到一种雄浑壮阔的境界。读杜甫的七律可以进一步深化情感,磨炼技巧功力。
读完王维、杜甫,下一个该上场的就是李太白了。黛玉告诉香菱,李青莲的七言绝句也要读上一二百首。李白是一个不羁的天才,贺知章称他是“谪仙人”,杜甫赞李白的诗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李白的七言绝句感情率真,气度豪迈,逍遥不拘又极富创意。说实话,李白的诗风是任谁也学不来的,但它的诗可以成为人们仰止的高山,追寻的神迹。
黛玉一再给香菱强调,一定要按照王维、杜甫、李白的顺序打好底子,然后再读陶渊明、应玚(建安七子之一)、刘桢(建安七子之一)、谢灵运、阮籍、庚信、鲍照等人的诗。
黛玉恐怕香菱听了这么多诗人头大,给她吃颗定心丸说:“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个诗翁了”。
为了鼓励香菱,黛玉可谓谆谆善诱。她一再强调:写诗不过是起、承、转、合,平仄相对,虚实相对,没有什么难的。如果得了奇句,是不必遵守这些规矩的,要以词句新奇为上。虽说如此,词句究竟也是小事,第一最重要的是“立意”要新。如果得了真意趣,千万不要“不要以词害意”!
香菱得了黛玉的真传自然是如获至宝,喜之不尽,回到衡芜院便没日没夜读了起来。那么,黛玉的教学效果究竟如何呢?
当香菱读完王维的一百首诗来黛玉处讨教时,说了自己读诗的体悟。一旁的宝玉听了赞她“三昧已得!”。探春也要给她补发一个请柬,邀请她入诗社。由此可见,黛玉教学有道,香菱也学有所得。
所以,想学诗的朋友,不妨按黛玉的法子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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