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几点的车啊?来得及吗?要是赶得上,我顺便去程伯家给你带碗热干面吧?”女大学生已经穿好了鞋子,另一只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的位置,温柔的问道。
“房东大姐,额,就是你妈,她昨晚很晚才回来,说是在程伯伯家研制一款新甜品。”女大学生补充道。
“嗯,肯定又去找牌友了,什么去程伯伯店里帮忙啊!简直就是胡闹,吃她的饭菜,吃一次,我进一次医院,她的饭菜有毒啊!还甜品?还研制?也好意思和你说出来!老师姐姐,别信她鬼扯。”解锦气愤边数落边叠好了被子。
“你买什么,我吃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饭只要是你准备的,我一天都是元气满满,吃什么都有胃口!别信我妈的话,她就是欺负你会照顾人,把我丢给你,自己一个人好逍遥快活,她明知道我今天要去外地比赛......”解锦依旧愤愤不平还要继续说道。
“你,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换衣服也不避讳,门都没关,提醒你多少次了,要关门,要关门。”女大学生打断了解锦的话斥责道,并一个箭步,捂着眼睛,摸索着关好了门。
“那就这样吧,你先收拾,我马上就回来,房东大姐昨夜把程伯伯的凤凰牌自行车骑了回来,正好钥匙在我这里,等我回来,很快的。”女大学生躲避着解锦的眼神,紧张的回复声和着门一起关上了。
女大学生噔噔地快速的下楼,和风比着赛,因为过于慌张,险些被绊倒,定睛一看,小白鞋的鞋带还没来得及系上啊!
女大学生弯下腰,抚摸去洁白鞋面的灰尘,这是昨晚解锦提前送给自己的礼物,上次因为搬家,丢了同样一双,害的女大学生失魂落魄好几个时日。
后来,解锦和她一起寻觅很久也没有幸运的找到,更没有从商场或者小店购得同样一双,哪怕差不多类似的也没有找到!也对,现在的手艺人真的很少,听妈妈说,以前她那个年代,女孩子有一双小白鞋是很值得炫耀和被羡慕的事情。只是因为拥有这双小白鞋的都有一个舞蹈家的梦,渴望的翩翩起舞,渴望的万众瞩目。
而丢失的那一双,是在自己大学毕业那年,也就是弟弟弟出生那年,也是自己无意听到父母争吵的第二天早上,更是自己告诉父母,自己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答应妈妈好好养身体,不再鬼折腾,惜命过余下的平常日子,在家考公务员或者老师的第二天早上,在房门口看见的。
那一年,过得很是清闲,味道很是清淡,没有体能训练,没有舞蹈练习,只有刷不完的题,看不完的书,对一位优秀的文科生而言,那些书面的理论知识简直不要太好记忆了,可一坐下来,心里就闷得慌,腿就是不受控制的乱抖。
“其实那些题目早就刷完了,书籍也已经背记在脑海,为什么还是每天坚持雷打不动的一个人闷在房间呢?是逃避吗?是真的厌恶了母亲的自私吗?还是难以适应四个人的家?或者害怕再次被忽视?”女大学生一如既往地胡思乱想着。
看看闹钟,恰好凌晨四点,以往这个点,自己就起来帮父母打下手了,但是现在母亲却执意让她就在家多休息,小吃店不要她帮忙也可以开得很好,父亲也是这么宽慰着。
现在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要走动,舞蹈这几年留下的旧伤才恢复的快。今天吃什么,回头父亲给你送过来,你好好看书,别再往店里跑,那自行车的轱辘已经卸掉了。
这些是安慰的话,但是女大学生听起来,听起来就是负担,觉得心里难受得闷热。
“熬到头了,我毕业了,父母不用再那么辛苦了,我可以赚钱替他们分担了。”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女大学生刻苦练习,兼职打工,省吃俭用,一点都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充实,可现在,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腿伤早就有征兆,可是不碍事,要不是那天骑自行车在巷子里飞,想快些告诉父母自己有一个深造的机会的这个好消息,也不至于摔一跤,就彻底暴露了。
当然,在医务室,女大学生并没有说出这个好消息,偷偷的把信封塞进了帆布书包。包扎完毕,医生嘱咐要多加休息,好生休养,看了一眼女大学生之后低头重复那一句:“没事,没事,少走动就可以了,年轻人的自我愈合能力很强的”。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来张医生的诊所,只要女大学生的父母在,他一定会补充那一句:没事,没事,少走动就好,年轻人的自我愈合能力很顽强的。张医生和女大学生的秘密只有窗台的黑猫知道吧?不然,为什么每次张医生替女大学生矫正松骨,活血化瘀的时候,黑猫总是趴在窗台叫唤不停,还变着调儿的叫唤。
五点,六点,终于客厅的大摆钟响了,果然弟弟被吵醒了,哇哇大哭,母亲闻询走来,一手轻轻抱起弟弟,另一只手去够桌子上泡好的奶瓶。“哐啷”,奶瓶滑到了地板上。“弟弟不哭,来,吃奶奶”。女大学生捡起奶瓶,擦拭干净,顺势将奶瓶塞到了母亲怀里的弟弟的嘴巴里。
哭声瞬间停止,大摆钟也停止了催促,一下,屋子里又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以往,以往的家庭氛围不是这样的,以往:六点,三个人,一桌食材需要调制成酱料,一张清单等着父亲购买,三碗米酒,还有老妈拿手的油泼面,等着女大学生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之后,三人分头行动,父亲去采购,母亲去店里开店,女大学生呢,石头剪刀布,赢了她的人,就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免费劳动力+开心果。有一年暑假,父亲连赢7次,气的母亲好几天不搭理父亲,自此之后,父亲七次只能赢一次了。
可现在,多了一个人,一个新的生命,一个翘首以盼的新生命,应该是更热闹,话更多啊?为什么,为什么家变安静了,而且一下就突然安静了,猝不及防也摧人心扉。
“等一下,你爸就买好菜了,我呢得去开店门,打扫卫生了,昨夜弟弟有点低烧,你稍加注意一下,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母亲边说边把弟弟放回摇篮里。
“妈,妈,你头发......”女大学生嘀咕。
“冰箱里有菜,中午,老爸有事,就来不及送过来午饭了,你热热,晚上,妈给你做油泼面”。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嘴上说着,手里不停地收拾,压根没听见女儿的话。
母亲匆匆走来客厅,推开门,指着弟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着关门声,家里又死一样的安静了。但听得见弟弟睡觉鼻子不畅通的呼吸声。
女大学生收回注视,瞟了一眼熟睡的弟弟:真是个可爱又磨人的小妖精,你昨夜低烧了,母亲肯定没睡好,不然她那么爱美的人,头发都没收拾也没察觉。
和以往一样,女大学生,吃饭,看书,哄弟弟,陪弟弟,喂弟弟,日子一天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你闺女,恢复的很好,得亏了她听妈妈的话啊!我儿子也说,语文老师跳舞可美了。”张医生微笑着对父亲说。
“小宝没事,就是积食了,开点妈咪爱,然后添加辅食的时候,注意清淡就好,不要老给孩子吃面,哪怕他爱吃也不要天天喂。”张医生朝着脸色着急的母亲说道。
很对,用功的女大学生当年就考上了镇里小学的编制老师,不过是语文老师,那样的小学不缺舞蹈老师,更不必要有那么一门功课。但是,只要校级汇演,女大学生必定高光时刻。同事都夸赞:了不起,能文能舞的老师。小区楼下的领舞阿姨也常来找女大学生排舞。
每每此刻,女大学生都笑如妍花,比语文考试拿年级第一还开心。
离开诊所,张医生提醒母亲让父亲带着弟弟和女大学生先回去,说什么,他老婆找她帮个忙。恰好,今天店休。
女大学生侧脸,看看父亲的神情,再碰碰张医生躲闪的目光,她心里有数了,母亲,并不是留下来帮张阿姨的忙,而是单独告诉她结果,那张病理单,在母亲梳妆盒里层的病理单,早在一个礼拜前,女大学生就看见了。
“好啊!我们先回去,你好好和张嫂聊,难得姐妹聚聚,一转眼,二宝都一岁半了,放心吧,两孩子包在我身上。”父亲拍拍胸脯,憨厚得笑了。
“妹子,闺女的腿也好了,二宝也稳定了,吃喝拉撒都和正常宝宝一样,你,你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得顾顾了。”盘发的中年妇女拉着母亲的手说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睡莲安静不语,企图用沉睡告诉人们:自己可以活的很长久。母亲盯着睡莲,不言不语。
“两年前,要不是我拉着你去做免费体检,就不会晓得有问题,毕竟那么大年纪生孩子,肯定是有危险的,你赌了一把,赢过了天,但是扛不住命啊!别固执了,要不,今天咱们这次再去复查看看,去大医院,好吗?”盘发中年妇女继续劝说。
那张泛黄的病理单在母亲手里攥着,褶皱不堪,如同母亲额头的皱纹。
“啪”,一条鲤鱼从睡莲丛里跳出,不偏不倚恰好跳进了隔壁的水缸,哗嗤一下沉入缸底。
“这条鱼,很幸运,上次那条,直接把自己摔死了吧!”母亲打趣地说道,额头的褶皱被眼际的笑轻轻抹平...如同鱼缸的水波纹,很是美丽温柔。
“对啊,就是你来拿体检报告的那天。”盘发的中年妇女缓缓松开了手。
“好吧,我随你去,这次,不带张医生,就你和我,张医生看病在行,钓鱼,养鱼,烧鱼,吃鱼更在行。盖事真是不放心,我那丫头机灵的很,一瞟张医生,啥都明白了。”母亲松开手掌,抬起额头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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