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北岛·《一切》
作者丨谢丹儒
摄影丨王白石真
1.
有时，我很想进行一场深刻的“检讨”，反思、反省，然后总结下教训，再出发。这样的念头时不时的出现，有时我确实这么去做了，但更多的时候也只是想想。就像此刻的我，尽管我想检讨，想写一封检讨书，想好好的整理整理自己的思路，可是，我需要的真的是检讨吗？就像每一次犯错之后，后知后觉，等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的时候，我又做了些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做。检讨呢？我曾经写过检讨书，那时更多的是给别人交代，交代整个过程，交代我犯下的错误，交代我从中吸取的教训，也许诺之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但是，这算真心悔过吗？不，那只是玩弄文字、玩弄思想。
多少年了，多少年前的错误，我现在还在继续犯着。多少年前的歉意，我没有说出口，没有表达出来，深藏内心，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多少年呢？我可曾记得多少往事呢，更多的不过是遗忘，在自己的世界里原谅自己，一步步退出，后退，再往后退，退出别人的世界。我以为大家会和我一样遗忘，我也以为我真的都遗忘了。然而，我记得，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我记得，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记得，而美好，我最想铭记的，却不记得了。
说来好笑，可事实就是这样：想记住的记不住，想遗忘的偏偏不能忘。而检讨呢？那么多次的反省，记录下那么多次的错误，记录下，错误的，好像也只是记得犯下的错误了。而反省的，总结的教训，收获的经验，这些却一个也没有记住。有时，我也怀疑这检讨的意义，仔细想想，哪一次检讨不是在为自己开脱呢？总说下一次，总说接受结果，总说改变，说来说去，无非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原谅自己的借口罢了。不是吗？
2.
那么多年过去，我应该知道的，对于已经犯下的过错，它是既定事实，再怎么细究，再怎么深刻的检讨，终是无法改变已经犯下错误的事实。过去，过不去的，终将会过去的。我想，这其中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受伤过后会疼，犯错之后需要为错误付出代价，而这些或多或少能让自己稍稍吸取些教训。让自己冷静，平静，谈不上深思熟虑，多少还是可以多出些思考的时间来的。
我也知道，冲动不好，盲目不好。犯错的滋味，更是令人难受，不论自己作为受害者还是施害者，那种滋味都不好受。只是，这些事情似乎也并非是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往往都是后知后觉，往往只有等结果出现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错在哪儿。而且，我想很多人也都知道，对于错误而言，无论是纠缠不休，还是诚心悔过，错误的既定事实，都不会因此改变了。这是无力，也是无奈的地方。我当然知道是这样，所以，需要检讨，需要为以后做打算，需要吸取教训，需要承受后果。
可是，很多时候，不是说承受了后果，这件事就会从不好变成好的，又或是就此揭过，不是的。所以，唯一祈祷的那就是不要犯类似的错。重蹈覆辙，可比第一次犯错还不可原谅。然而，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从不犯错呢？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不自知情况下犯下的错误。
3.
不可否认，自知之明并非谁都能够轻松拥有，何况我们是那样的善于欺骗和逃避。避害趋利，这是多少人在算计，在追求的呢？无关痛痒的错误，自然可以一语揭过，然而，那些受伤的人，他们的伤痛，又该如何治愈？我们可以逃，可以自欺，可以自我安慰，甚至可以轻易地原谅自己。然而，那些因我们而受伤的人，他们是无辜的呀！
当然，我们也大可以渲染自己作为施害者，是无辜的，是不自知的，是出于无心和好心。然而，对方需要的会是一句解释、一个借口，或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吗？我不知道。可能因为已成既定事实的缘故，无论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都已然发生了，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接受。所以，大可以不必在意，或只需将这一切推给未来，推给下一次，或是想着弥补，想着亏欠，又或是通过伤害自己以求获得对方的原谅。这样的方式、手段、算计，与其说是弥补，倒不如说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不是吗？
揭开对方的伤疤，看一眼，露出些许的悲伤，或不忍，然后去求药，或是给出别的补偿。好像这就是一场交易，仿若这不是伤害，不是错误，而是不论受害者还是施害者都是无辜的。一切，有心或无心，犯错或伤害，理智或冲动，只要脸皮够厚，心够狠，将一切置之度外，又能奈何呢？似乎，也无可奈何吧。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过，也没有良心发现，给出的补偿或情愿或不情愿，或给或不给，每个人只要能够原谅自己，就一切皆可原谅了，不是吗？毕竟，与己无关啊！
4.
不由得想起北岛《回答》中的那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究其缘由，是否可以用他的另一首诗《一切》来作答呢？“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然而，平心而论，这是虚无吗？是本能吗？是规则吗？我不敢多想，不敢妄想，不敢深思。
我已经感觉到害怕了，细思极恐，不忍直视这真相，不忍将这一切置之度外。既定事实，无可争议，怎么看待，却似乎可以推过给立场、视角，又或是人的什么。然而，这终究不是真相，也代替不了任何的事实。哪怕后来，不去计较过往，哪怕这一切确实如烟云，如命运。
这些都是荒谬的，不是吗？检讨也好，反省也罢，又或是后知后觉的反思，有心无心之过错，都是荒谬的。这些不过是为了接受现实而不得不编织的借口，为了获得原谅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为了自己或他人不得不承受的后果。这一切本就有既定的规则，奈何一意孤行、一厢情愿的想法将这一切扭曲，过度解读，或自娱自乐，实质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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