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香莲听尹晓天说,是看到了猫头鹰,着实吓了一跳,脸都快白了。
这也难怪。
猫头鹰本是极阴之物,是一些阴灵最喜欢的附体,尤其是它那双眼睛,在夜间异常明亮,感觉就是为了黑夜而生的。
白天,你很少能见到它的踪迹,而晚上,它就开始大肆地活动,往往出现在树林里,阴森惊悚,不时地,突然发出一声“咕咕”的叫声,恐怖凄凉,令人毛骨悚然。
它甚至还会用利爪袭击过往的夜行人,或是朝夜行人撒沙子。
在夜晚,在寂静的夜晚,若是遇到这样的东西,当真是不妙。
这些虽然吓人,但也不是最恐怖的。
晓天这娃为什么能看到?
而我和玉凤却看不到?
郝香莲想到这,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背脊上透过一阵凉气,浑身一哆嗦,不过还好,及时找来富春抬煞,驱走这令人恐惧的阴灵。
郝香莲见到尹晓天躺在母亲陈玉凤的怀里,已然无恙,恢复神智,便也舒心了,就打算唤尹富贵回去睡觉。
咦!
杀千刀的刚才不是还在门口大声吆喝么?
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莫不是先回去睡觉了?
郝香莲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回房的路上一直嘀咕着,这杀千刀的,回去了,也不吱声,就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陈玉凤抱着晓天,已吓得不敢吱声了。
黑夜还是那个黑夜,寂静的黑夜,没有一点声音。
陈玉凤见他们都走了,赶紧下床,拉上窗户,关紧房门。
可是。
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只听扑棱一声,房里的灯泡就在那里晃来晃去,“吇吇...吇吇...”一闪一灭,忽暗忽明。
一影子闯了进来,正撞上了掉灯泡的电线。
陈玉凤大惊,用力,一手将门关上,身子紧紧贴在门上,眼睛四下搜寻闯进来的东西。
尹晓天被这重重的关门声给惊醒,看着母亲,忙问道:“妈妈,怎么了?”
陈玉凤示意他不要乱动。
尹晓天奇怪地看着母亲,一动也没动。
“吇吇~”
突然,灯灭了。
又归黑暗。
尹晓天大骇,差点就哭了出来。
房间,黑暗的房间,寂静的房间,有两颗“砰砰”跳动的心。
尹晓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母亲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
“噗嗤...噗嗤...”
几声振响。
正是在尹晓天头顶的蚊帐上有一团黑影,在不停地振翅。
陈玉凤看到了,看到了眼睛,异常明亮的眼睛;看到了尖嘴,非常锋利的尖嘴;看到了翅膀,不停振动的翅膀。
正是只猫头鹰!
陈玉凤感觉这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和这锋利的尖嘴,好生熟悉,遂大叫了一声,喊儿子赶紧下床。
尹晓天一跃下床,顿时就缩进母亲的怀里。
尹晓天沿着母亲的视线看去,紧紧地盯着这只猫头鹰。
这只猫头鹰飞进来时,刚好撞在电线上,失去了平衡,一脚踩下去,利爪陷进了蚊帐的口子里,拔不出来了,故此,拼命地振动翅膀,以求脱身。
那灯泡不时地还在“吇吇”地作响。
那猫头鹰还在拼命地振动翅膀,“噗嗤...噗嗤...”
陈玉凤的心,在噗通噗通地跳。
突然,陈玉凤鼓起勇气,爬上床,将这只猫头鹰擒住,随即找了个袋子,将这只猫头鹰放进去,系紧口袋,扔在地板上,拿起一小板凳,“啪,啪,啪...”,使劲地砸下去,砸了好几下,见袋子里没了动静,适才蹲下来歇息会儿。
此时,陈玉凤感觉两鬓在直冒汗。
尹晓天怔怔地看着,甚是惊讶,母亲从未如此凶悍过,但他不敢问,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突然间,他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陈玉凤点燃蜡烛,房间恢复亮堂。
尹晓天呆呆地注视着被母亲砸死的这只猫头鹰。
猫头鹰本是邪乎的东西,见到已是不祥,更何况飞进房里,乃是大大的不祥。
这是一种灾难的诅咒。
如何破除这种诅咒?
自然是将这种邪乎的东西毁尸灭迹。
陈玉凤曾经听老人家提起过,用桐油煅烧,可以将它烧的干干净净,使它的灵魂灰飞烟灭,即可驱邪避祸。
陈玉凤没有试过,也没有见到过,但老人家的话,总归是没错的,遂在家中找来桐油,吩咐尹晓天呆在房里不要乱动,拿着袋子便出门了。
尹晓天不知道母亲这是要干嘛,顿时害怕起来。
突然。
刮起了一阵寒风。
蜡烛熄灭了。
房间一片漆黑。
尹晓天一怔,看着门外远处的黑山,好像在动,突然变成了一张脸,狰狞的脸,还在对着自己狰狞地笑,似乎又听到了笑声,诡异的笑声,突然,黑山又变成了一个头,骷髅般的头……
尹晓天只觉一身凉意,害怕极了,遂跟着追了出去。
人在恐惧时,意识就会被恐惧所控制,平时里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在这种意识里往往就会呈现出来,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疑神疑鬼,非常恐怖。
黑夜,寂静的黑夜。
火光,明亮的火光。
陈玉凤用铁钳将未燃烬的残渣,钳到火焰的中心,力求不留一点痕迹。
尹晓天看着母亲,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打死它?”
尹晓天年纪本不大,又有一颗童稚的心,自幼又甚喜欢玩鸟,见到母亲如此残暴地对待一只猫头鹰,而猫头鹰又极其少见,顿而生出可惜、怜悯之心,故有此一问,全然不知猫头鹰所隐显的阴邪怪难。
陈玉凤不知道儿子晓天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还需要问吗,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姑且只能这么说了,道:“这是不干净的东西。”
尹晓天不知道猫头鹰为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但知道“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不好的东西,是邪乎的东西,但还是不明白,遂接着问道:“打死了为什么还要烧呢?”
陈玉凤道:“不干净的东西当然要烧干净么。”
尹晓天不明白“不干净”的东西为什么要烧干净,本想问,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故而就没有再做声,直直地看着母亲烧。
火势越来越小,这只猫头鹰看来是要烧完了。
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瑟瑟的。
扑棱一声,灰烬被吹散。
火,顿时灭了。
又归黑夜。
陈玉凤大骇。
尹晓天一把抱着母亲的腰。
“哒哒哒......”
突然,黑夜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清晰的脚步声。
尹晓天一怔,抱得更紧了。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你们在烧什么?”
突然,一声音从黑夜里传来。
不过,这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熟悉。
陈玉凤一回头,只见一老汉矗立在跟前,差点没吓晕过去。
尹晓天看清了这老汉,便大声叫了起来,道:“爷爷?”
陈玉凤这才看清楚,真是自己的公公尹富贵,便松了口气。
之前,尹富贵在房门口,听到扑棱一声,便朝外头望去,果然见到一只猫头鹰,隐约看到,这只猫头鹰貌似就是自己母亲豢养的那只,遂追了出去,可是没追多久就失去了它的踪迹,适才见到火光,才沿着火光寻至于此,没想到竟是晓天母女俩在这,不知这么晚还在烧什么,便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陈玉凤没有直接回答尹富贵的问话,反而问道:“你不是睡觉去了么?”
尹富贵没有做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你们这么晚了还在烧什么?”
陈玉凤怔怔地,没有吱声。
尹晓天突然答道:“猫头鹰!”
尹富贵大惊,连忙问道:“啊?脚上是不是系有一红绳?”
尹晓天的语气非常肯定,道:“对!是系有一红绳。”
陈玉凤莫名其妙,全然不知。
我怎么没看到?
晓天这娃又是怎么看到的?
没有人知道尹晓天是怎么看到的,但也没有人会怀疑他在说谎。
这一点,尹富贵非常肯定。
尹富贵感觉不妙,连忙问道:“用什么烧的?”
陈玉凤怔怔地说道:“用…用桐油煅烧。”
尹富贵大怔,仰着头,看着茫茫黑夜,叹道:“这就是命呀!”
尹晓天不解地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命?”
尹富贵道:“天命!”
尹晓天不解问道:“天命是什么命?”
尹富贵似乎并没有理睬尹晓天在问什么,只顾着自我感叹道:“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躲也是躲不掉的。”
尹富贵看着陈玉凤,问道:“你可知道这只猫头鹰?”
陈玉凤摇摇头道:“不知道。”
尹富贵叹息着道:“这可是晓天太婆的灵魂!”
陈玉凤大怔,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尹富贵接着道:“灵魂被灭,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说完,尹富贵便抬头看了看这深邃的天空,黑暗的天空。
黑暗,往往象征着未知,神秘。
尹富贵本想再说,可又不知该如何说,既然应了祖宗的遗言,又有什么要说的呢?
这又能怪谁?
这只能是命!
命是由天定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又岂能是人力所能为?
灵魂都没了,人还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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