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冉冉又失恋了,第三十一次的恋情失败。前三十次是因为妈妈喊着吃饭,她不得已要恋恋不舍地放下漫画书,抛弃她的圣维王子——一个打败大龙救出公主的骑士。最终国王让这个骑士当了王子,娶了公主,于是她的爱情玫瑰花枯萎了。但第三十一的爱情不一样,林冉冉叹了口气,这次的爱情里有一个所有言情小说里都有的白衬衫男孩子。
林冉冉很喜欢这个男孩子,他叫肖笑,每次咧嘴读他的名字时,就像笑一样,冉冉甚至可以说她是从这个名字喜欢上肖笑的。那是在高一的第一节数学课上面,老师喊“肖笑”;然后肖笑从位子上面微站起来,穿着的是学校里廉价的白衬衫校服,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到”。林冉冉托着下巴,看着他不由感叹,“真可爱”。
(2)
这个可爱的男孩子并没有言情小说里面男主角的特性。他成绩很好,但却是努力地每天刷夜读出来的。他人也不高,根本没有到达言情标配的180身高。他篮球打得也不好,每天都是在地板上捡球;想到这里,林冉冉不禁弯了眼睛,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小声嘀咕,还没有我好呢!而且他家里没有钱,甚至、林冉冉不好意思想下去,深深叹了口气,唉,甚至很贫穷。他永远穿着同一双的鞋子和为数不多的三四件衬衫。冉冉没有任何瞧不起他的意思,只是,她很、怎么说呢、心疼。
因为没有多少钱,肖笑从来不到小卖部里面买吃的,于是林冉冉有了零食,总是偷偷晃悠到他座位旁边,大大咧咧又小心翼翼地说,“诶,吃点伐?”肖笑偶尔会从作业里面抬起头来,露出笑容,轻轻地从薯片袋子里拿出一小片薯片,“谢谢“。
林冉冉最爱看的就是肖笑的笑容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永远眼睛弯弯,像是眼睛里面有满满的星空;脸颊旁的酒窝凹陷下去,像是盛着浓浓的笑意。爱笑的男孩子心肯定是好的。略有些猥琐的林冉冉偷偷地跻身坐在肖笑的身边,装作不在乎的看着肖笑的作业吧,“诶,我们做的答案一样啊”。冉冉的嘴里还是碎的薯片屑,一说话喷到了肖笑的本子上。肖笑也不恼,笑着递餐巾纸给冉冉,让身经千本言情的林冉冉红了脸。
时间像熬汤一样把整个班级都融合在了一起。成绩好、长的也不错的肖笑成了大多数女生的男神,班级的女士们总背地里偷偷地谈论着肖笑男士的一言一行。林冉冉窝在旁边的位子上,有些气鼓鼓地生着闷气,窜到女生堆里贼兮兮地说,“诶,你们别争了,肖笑已经是我的了。”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林冉冉,以及,林冉冉身后的肖笑。时间仿佛静止,如果按照林冉冉看过的第1314本小说来看,这时候男孩子肯定会红了耳根,然后很霸气地把她搂进怀里,骄傲地说,“对,林冉冉是我的。”但是,之前林冉冉就已经告诉我们了她的第三十一次恋情失败了。
肖笑的确红了耳根,接着他微有些慌张地转身而去,引得所有女生笑开了怀,独留冉冉在风里无言不语。假如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按照林冉冉的个性,肯定会坦诚地追求他。只不过,在这天下午的课上就有人递了小纸条给她,上面写着:冉冉,在大学里面会有真正适合你的人。
林冉冉有些无奈地挠着脑袋,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一样,真是难为他那么坦白啊。可是,拒绝了我,干什么还叫人家冉冉嘛,真是讨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重重地趴在桌子上。啊,我的第31位圣维王子!
(3)
自那一次之后,林冉冉再也不敢和肖笑说话了,也不再偷偷地挤到他旁边看他写作业,更不会爽气地把薯片袋给他。她的同桌在旁边小声嘲笑她,“冉哥,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吗?别放弃啊,上啊!”冉冉像是经历过无数段恋情的女子一样,重重地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毛啊,男人是女人永远无法拥有的。只有学习才不会辜负你,这个高三我只愿躺进书海里,任自己沉浮。”同桌阿毛开心地“啪”地一声打到冉冉的头上,赞同道“对对对,好大学和好男人总要上一个!”被打傻得呆坐在座位上的林冉冉看到前面的肖笑转过头来,不小心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匆匆忙忙地低下头去。
忙碌的林冉冉最后也确实没有再和肖笑有过交流,她不知道肖笑在干什么,也不想着和他考一个大学,甚至在幻想的未来里面也没有了这第31位的圣维王子。在高中毕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参加了好多零零碎碎的同学聚会,但也似乎和肖笑擦身而过,于是她同样也不知道肖笑最终到底去了哪个大学。肖笑最终是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带着潮意的热风让这个夏天的知了都无精打采地昏昏欲睡。
林冉冉将自己封闭了起来,那颗心里关住了沾满灰尘的圣维王子童话和所有的言情小说。这样封闭自我的结果就是,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她看到肖笑在自己学校的食堂是有多么惊讶。而这种极度的惊慌失措的结果就是,在肖笑扫视四周寻找着什么的时候,她迅速地躲到了柱子后面,拍着胸脯,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恶,他怎么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4)
如果一次的巧遇可以用未尽的缘分来形容,那么接下去每天的食堂偶遇只能说是老天注定。为了躲避少时耻辱的林冉冉座遍了所有角落的位子,最终还是避无可避地迎面相撞了肖笑。
肖笑端着饭盒径直地做到了冉冉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冉冉惊得筷子都掉到了位子上,肖笑微抬起了眼睛,默默地把自己的勺子放到她的盘子里面。他们两个相视了一眼,最终没有人开口说话。终于,受不了的冉冉决定打个招呼,她擦了擦嘴巴,“哟,吃饭呢?”
一刹那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林冉冉,尴尬而又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不是废话吗!
肖笑听到之后终于有了表情,他笑得十分灿烂,眼睛微眯着,脸颊旁的酒窝深深地凹陷进去,让林冉冉的指尖不由自主地互相摩擦了一下,真想戳一下。他说,“嗯,吃饭呢!”
林冉冉挠了挠头,勉强扯了个嘴角,“咱们老同学见面啊,难得一次呐!你忙着吧,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肖笑的笑容不怎么自然,“好,你先走吧!我马上就吃完了!”
听到这话的林冉冉松了口气,心里却不知怎么有点揪着疼。她安慰自己道,和这个人要断干净哦,做不了朋友就不做朋友。回到宿舍的林冉冉有点难以入睡,她微皱着眉,肖笑、恩、肖笑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如今不落荒而逃了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冉冉终于没有再和肖笑心有灵犀似地每次都相遇了。你看啊,缘分很多时候是很浅的,不期而遇的事情就那么一两次。可你说这小小的不期而遇怎么就会拨动人的心弦啊?
叨叨着没有缘分的林冉冉在看到自己选修课教室的肖笑,终于是泪如雨下地震惊了。滚犊子的没有缘分。肖笑当了他们班的助教,按理说这种助教大多是给研究生做的,如今他这个大二的就当了助教,就让人有些意外了。果然是能力使然啊,冉冉咂了咂嘴,偷偷地瞄着肖笑,不巧被肖笑看到,肖笑没有犹豫地给了她一个带着酒香的微笑。
林冉冉羞愧地低下了头,低声说着,“真是可爱啊!”时光就像回到了刚见到肖笑的时候,那时的她也同样撑着下巴,暗道“真是可爱啊”。阳光从窗子外面泻进来,洒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像是在将这个时光影印成珍惜的照片。
(5)
林冉冉难得腾出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思考她和肖笑不期而遇的事情。很多事情和证据都能表明林冉冉是个恋旧的女人,三十本的圣维王子漫画都被她好好地保存了起来,上千本的言情小说她也不舍得扔掉,更不用说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了。可是,她微微摸了摸下巴,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的存在又能怎么样去对待呢?除了放他自由又能怎么样?就算擦肩而过的几千次的相遇又能怎么样呢?她微叹了叹气,无奈地放下了立在桌子上的书。这不放不要紧,一放简直是吓了一跳。图书馆桌子对面坐着的是刚刚自己心心念念的第31位圣维王子。
他脸上微带着笑意,眼睛和酒窝就像盛了酒。他似有一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小声地说道,“冉冉,我们谈谈。”
别叫我冉冉,林冉冉内心扶额,看这脸上的酒窝,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出了图书馆,林冉冉微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你想说些啥?我们俩是不是要唠唠嗑啊?”她故意地想将气氛弄得轻松点。
肖笑脸上有些笑意,却让人不觉得他有想开玩笑的意思,“冉冉,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啊哈,冉冉使劲吸了吸鼻涕,五味杂陈,有些诧异,又带着气愤,但却抑制不住内心微弱的窃喜,但最终她还是冷了下脸,“何必呢?高中你不是拒绝了我吗,你现在是在演好人?几次的偶遇让你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我的?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搞笑?”
他脸色越来越严肃,“不是,我一直喜欢你。”
林冉冉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言情小说里面的经典桥段了,女人说“那你给我解释清楚!”,男人说“好,你听我解释!”,女人又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我不听!”。林冉冉不由甩了甩头,把这些杂念甩了个干净,“行,解释吧!”
他说,“林冉冉,我一直都很现实。我家庭条件差,所以我认真学习。我不想欠人人情,所以你给我的零食我都只吃几片。我做事情要求有把握,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很大的把握。我拒绝你,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条件,而是我知道在高中谈恋爱不够实际。你容易受人影响,不愿意学习,我和你谈恋爱80%会影响到你放在学习上的时间,你的未来我不能干预和起负作用,我不能让我自己来影响你。同样这也会导致我们有70%可能性考不上同一所大学,分割两地,不能保证我们的爱情的长久。同时,我也不能负担在恋爱中的开支,经济上不够平等不能让我们在消费理念上保持同等水平。所以我拒绝了你。”
看着一脸严肃地像在开题答辩的肖笑,林冉冉不禁又气又好笑。“难道你觉得现在我们就有机会能100%地继续下去。你难道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
“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有绝对的把握的。我们考上了一所大学,在一所城市发展,并且我找到了一些兼职编了很多代码,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只能说我们终于能够在一条线上对话,我可以承担起做一个男朋友的责任,所以我希望能和你现在在一起。而我现在在赌,因为你是恋旧和深情的人,所以我有一定把握觉得你会答应我的请求。”
他一脸自信,但手却微颤着,这让林冉冉越发觉得好笑。她好像记起了高中的时候,肖笑篮球打得差,但却爱打,有次林冉冉就装作不知道地问他,“你篮球打得好吗?”,当时肖笑没有笑,一眼严肃的自信,说“班里面还算可以吧”,但是他微颤的手却暴露了自己,尽管看起来像一个充满信心的小公鸡但其实心虚得要死,这一点让林冉冉不由地笑出来。
“那我拒绝你。”她笑着说。
肖笑的严肃的表情终于是破裂了,他原本捏紧的手松了开来,又死死捏紧。脸上想露出笑意,但有挣扎着嘴角下压,他有些自嘲地笑,语气有些松散,“是不是这样现实得让你觉得害怕,我这样胸有成竹的分析是不是也让你觉得恶心。”
他叹了叹气,“冉冉啊,你看,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圣维王子,我在现实里挣扎着活下去,他在漫画里一直被渡着光圈。”终于他再次露出了特有的笑容,露出酒窝,“说出来比憋着舒服,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还是想在行刑之前再做一次请求,冉冉,我还是很喜欢你,我能追求你吗?”
林冉冉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个泡妞技巧,有人说啊,追女孩子就说“我能不能追求你“,不能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一来这样太强势,二来我追不追你是我的权利,“我能追求你吗”就算回答不愿意,也不妨碍男孩子接着追求。
这个狡诈小人!刚刚表白的时候还用全名叫我,现在打感情牌就小名叫我,真是老奸巨猾!
但是林冉冉最终还是忍不住心软,“看你表现。”
你们猜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心软的林冉冉大抵是抗不住肖笑的酒窝,最终有一天狠狠地戳了戳他的酒窝,爽啊、真是爽,冉冉不由开心地笑出声来。
(6)
你以为这只是个童话故事,或者是烂大街的言情小说里面的桥段?不是的,这是我同桌的故事,真实故事,我是阿毛。当时,林冉冉给我打电话报喜的时候,我有点想打断她的开心,我问她,“当初肖笑不和你在一起,终究是觉得你们不能同舟共济,他不相信你们的感情,你现在这样又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冒着风险?”
林冉冉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的,他是害怕自己不能给我幸福,他好不容易迈过了这道坎,我想试着陪他走一走。”
我和她两个刚成年又显稚嫩的孩子在这场清汤般的生活里渴望着各自的圣维王子,我们憧憬着童话,又理解着现实,我问冉冉“其实肖笑还是有点幼稚的吧,不太像个成熟男人的思考方式,是我的话,我就不松手,把你死死拉在自己身边,陪你一起熬过高三,你陪我熬过没钱的日子。”
冉冉瞥了我一眼,“这么说,我倒还觉得肖笑有点像男人。你说啊,他一个人受着,挑着担子,他怎么就不是成熟男人了。”
在很久之后,有一次林冉冉突发奇想,问肖笑,“当时你大一不追我,到大二就总偶遇我,你是不是处心积虑的?”
肖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要不然你觉得哪里来的那么多不期而遇?”
“那你就不担心我大一有男朋友,你当初小纸条还说大学里面会有更适合我的人!”
“其实小纸条上说的那个人是我。”
“???那、如果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一个城市,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给你幸福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陈毛毛书
2018.1.27
大家大可当小说看,尽管这里面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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