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开头很重要。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以下以几篇小说的开头为例,试着分析一下。
毕飞宇:《因与果在风中》
还俗僧人水印还俗后又做了俗人,依照铁器时代的贸易行情,他开了一家铁匠铺。铺子远离村庄,在一棵槐树下面。这棵槐树和水印一样高大丑陋,说不出来路。铺子里最显眼的东西是那只铁砧,它在铺子的整个历史进程中一直以静制动,没有一个动作,但它改变了所有铁块的形象与命运。它只等待别人的力量,这等于说,它只相信自身的反弹力。另一样显眼的是风箱。它不能像铁砧那样不动声色,它的优势在血运旺盛。铁砧与风箱构成了铺子的实质性局面。它们有一种天然默契。大概连主人也没有发现,其实是铁砧与风箱的默契才完成了铁器时代。
毕飞宇的短篇小说《因与果在风中》,讲述了两个出家人——和尚和尼姑还俗一起生活的一个故事。他们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开了一家铁匠铺,丈夫打铁妻子负责家务。可是,既然还俗了,肯定离不开俗人俗事,妻子被一个货郎勾引了,在一个雷雨的夜里被雷打死在老柳树下,最终,铁匠又出家去了。
这个小说颇有几分讲传奇故事的腔调。毕飞宇是扬州人,扬剧有个传统折子戏《小和尚下山》,不知作者是不是受了它的影响创作了这篇小说。小说的开头“还俗僧人水印还俗后又做了俗人”,后面的铁砧与风箱的一静一动,其实是暗指水印还俗后所有的心事都在打铁上,而还俗的锦桃却禁不住诱惑想逃离水印。开头一段就给整篇小说定下了基调。
东西:《私了》
他把存折轻轻放下。黑色的方桌上搁着一本,绛色,很扎眼。她没看存折,而是看他,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需要对他进行检测。他被检测得心里发毛,低下头,看着凉鞋里十根变形的脚趾。脚趾虽然变形虽然黑,但趾甲里没了泥垢,鞋面也还算干净,这都是进村时在井边仔细冲洗的结果。太阳快要落山了,阳光从门框斜进来,照着他们的下半身,把他们下半身的影子拉长,投射到墙壁上。墙壁上,一个腿影不动,一个腿影打闪。“都十五天了,你说你们封闭。李堂封闭还情有可原,你一个种地的,谁会封闭你?”她的声音不大,却一剑封喉。
东西的短篇小说《私了》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夫妻俩唯一的儿子因为沉船而失去性命,丈夫不忍心把结果直接告诉心脏不太好的妻子,而用心编织一个美丽的故事,让妻子一点点的接近事实真相。
小说一开头就悬念迭起:为什么会有存折?为什么会扎眼?他为什么心里发毛?他的脚趾为什么会变形,有为什么洗掉趾甲里的泥垢?墙壁上的腿影,为什么一个会大闪?加上“她”的疑问……这么多的问题,吸引着读者读下去,一定要搞清楚究竟。
纳博科夫:《木精灵》
墨水瓶投下一个抖动的圆形影子,我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画它的轮廓。远处的一间屋里时钟在打点,我呢,又是一个精神恍惚、老像做梦一般的人,还以为是有人在敲门,先是轻轻地敲,接着敲得越来越响。来人敲了十二下,停下来等候。
纳博科夫在这篇小说一开头就定下了魔幻的色彩。我精神恍惚、老像做梦,因此时钟打点的声音我听成了敲门声,木精灵的出现似乎就是合情合理的。情节魔幻,环境真实:墨水瓶投下一个抖动的圆形影子,远处的一间屋里时钟在打点……
纳博科夫借魔幻的故事情节表现心灵的真实,木精灵讲述森林逃亡过程中白桦树倒下、松树林不见,内心的恐慌,正是反映了流浪在外的那些人无家可归的失落、孤寂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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